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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季程海没有给他自我检讨的时间。
他想到什麽,又问陶玉:“你为什麽不生气?”
陶玉:“……”
陶玉扭头,去看季程海的脸,想看看是不是名字里带“程”的人都有毛病,从来只听有人是讨好型人格,生怕别人对他印象不好,这还是头一次见上赶着要人家生自己气的。
他简直闹不明白这人图什麽。
陶玉不解道:“你是,做……什麽了,吗?”
季程海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不答反问:“是没什麽好生气,还是不想跟我生气?”
陶玉这才意识到异样,不会生气,和不想生气,这是两码事情,他虽然不知道季程海为什麽会对这个区别表达出异样的关注度,但陶玉是个善良的人,他停顿一下,然后才道:“是我不,想生气。”
季程海没吭声。
陶玉以为到这为止,就要起身告辞,去门口等人。
季程海停顿良久,喉结倏地一滚,突然问:“那你故意不回消息,故意让我替你接到电话……是在生你朋友的气吗?”
—
生气吗?
程向南觉得自己没有。
三环高架下,一辆外观不出衆,颜色也不跳脱的雷克萨斯缓缓行驶在拥堵的交彙路上,前面的小型车祸占据了两条车道,程向南没急着插行赶路,反而是不紧不慢地踩着油门,有点茫然,也有点犹豫。
他在想他是不是不该去接人。
这个点,又是跟同学,在酒吧里玩通宵也是这个年纪的学生们会干出来的事儿。陶玉以前不是会这麽玩的性子,但不代表他不会向现阶段爱玩的朋友妥协,为了融入群体做一些无伤大雅的玩闹。
更何况理论上,自己只是他校外认识的“朋友”,一个年长他很多的朋友,又不是他的父兄或者谁,因为不回消息就着急生气,现在还赶着来接人。
……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倘若上次见面他答应了陶玉——程向南坐在驾驶座上,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根快被陶玉捏烂的叉子,这半月来,他每每想起,就心口发烫的酸涩痛感便一下涌入心头——他忍不住去想,假如他当时答应了陶玉不成熟的追求,那麽现在他的确有充足的理由、合适的立场,来生气,要接人,可以诉说工作的辛苦和分别的思念。
可他不可能答应陶玉,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僞命题。
拥堵了将近十分钟的路口终于在交警的指挥下艰难洩出一个出口,程向南面无表情,轻踩油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不可能的事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多此一举。
以后不要再在陶玉面前,表现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了。
他正在心里下定决心,将车开进定位的目的地,负责泊车的门童尚且来不及挂满笑容小跑着上前问好,驾驶位的门却被人从外面用力打开。
这一幕在程向南的记忆里清晰地刻印了很多年。
前一秒,他还在沉浸在愧疚、惶然,自厌的情绪沼泽里不可自拔,对于陶玉,他既本能想念,又心中抗拒,可仿佛与生俱来的、对被需要的渴求,又让他如同大海中听到海妖呼唤的水手一般,不顾一切的,目标明确的,如同倦鸟归巢般绝望又压抑,却仍旧来到了这片喧嚣的安心地。
可下一秒,封禁住他大门的钥匙就这麽不由分说被打开了。
陶玉用力且义无反顾,他精确地在一片兵荒马乱的停尸厂里找到了程向南才开始僵化的身体,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就这麽莽莽撞撞,一头砸进程向南毫无準备的私人领域里。
“你为什麽,这麽晚才,才来。”
陶玉没法掩饰的结巴里还带着点哭腔。
程向南霎时重新变得茫然,他大脑蓦地一空,方才的千种规劝万般心狠统统成了一种毫无作用的预设,他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满脑子只剩陶玉的右耳不好,听不到,只有一只耳朵来听声音,在这种地方待了这麽久,会不会太吵。
……是他不好。
第 74 章
来前的诸多设想,千般无奈,都被现实的巨大沖击打断。
天知道陶玉这样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怎麽一出场,效果竟像个从天而降的炮弹。
“我很抱歉……”
程向南被他这样盯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但在来不及回神之前,便已用格外自责的语气说道。
“为什麽要道歉?”
陶玉没动,没放过他,手已经不知何时悄悄攥上他的袖口。
这样热的天,许是才下班,公司有着装要求,程向南依旧穿着长袖衬衫。
他本来不应该感到热——因为公司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恒温空调,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而一旦上了车,那个小小空间就是风雨无阻的安乐窝,有车的人一般不会因为天气的好坏更改自己喜欢的着装,这是车带给人最大的审美自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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