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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不走今天晚上等着盖西风入眠吧——”张云岫跑得飞快,不忘抓起黄思源的手腕,两人直接从干涸的河道跑到了河对岸。
半身多高的河道同石栏的距离,张云岫如法炮制,伸胳膊一撑翻上去。
黄思源紧跟着就上来了。
“明儿见吧兄弟,太晚了我进不去门了。”
“你家在哪?”
“……看见那个最高的楼没?四楼!”
“行。”
“对了,”张云岫忽然回过头看他。
黄思源:“?”
“这麽晚了,你注意点儿自己安全啊。”张云岫说完这句,整个人像上次那般,追风而去。
声音散在风里,黄思源看见了那双即便在昏暗路灯下也依旧不失碎光的眼。
黄思源开始往来路的反方向走。
路灯变幻着角度,他的影子被拉长又变短。
他越走越快,最后也开始在夜色中奔跑。
身影隐匿进了一片城中村中。
破败的小巷里一片昏黑,只有月光撒下朦胧的静影,让人不至于在黑暗中和自己的目的地背道而驰。
黄思源借着月色闪避开好几处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臭水坑,一路贴墙而过,像敏捷而机警的小鼠。
“吱嘎——”手指轻触木门,门长长一声叹息,又是没锁。
“……爸……”黄思源放缓脚步进屋,轻轻喊了一句。
无人应答。
一不小心,脚踢上了个空啤酒瓶,瓶子倒地,涌出酒液的同时向前翻滚。
黄思源轻手轻脚走到墙边把灯打开,就听见卧室里平地一声呼噜炸起。
又很快安静下来。
接着又是一声——
黄思源面不改色,走到卧室门口把门关上了。
混浊的灯光照亮整间屋子,地上散落着十几个玻璃瓶和易拉罐,有烧尽的烟泡在所剩无几的不明液体里,在其间浮浮沉沉。
黄思源寻了个塑料袋来,把能换钱的都选出来扔进去,不能换的直接拿到外面扔掉。
接着又是一遍拖,一遍扫……
重複完和昨日毫无二致的工作内容,黄思源抖抖裤脚粘上的液渍,轻喘口气。
关掉灯,走进另间卧室里。
台灯亮,一同被映亮的是房间里糊了半墙的旧报纸和上面贴着的一些手工折纸。
黄思源照例先给窗台边那盆街上挖来的小花供水,再把窗户里层外层都擦拭一遍,把垂在一边的窗帘另一端给挂好,最后扔掉书包换下衣服躺到床上,墙皮剥落的天花板影像在视线中模模糊糊。
台灯的光也是浊黄,朦胧了房间里的一切。
在什麽都看着模模糊糊的氛围里,却分外让人舒坦。
随意从包里抽出边角已经打卷了的政治书,黄思源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最终扔了书,把床边的半条被揪过来卷身上,整个人松懈下来。
窗外是漆黑的夜,屋中是安静的空气和沾着点儿潮气的被褥。
黄思源一直披着被子干坐着。
久到僵冷的被子已沾上体温,变得温暖柔软。
黄思源起身灭了灯,把被重新裹回身上。
月光穿透黑暗,和破了洞的“窗帘”。
朦胧,隐约。
黄思源侧过脸,就有光洒进一只眼。
只有这个时候,才最让他放松。
也最让他安心。
……
震天响的马桶抽水声从房间隔壁传来,黄思源猛地睁开眼时,世界已经重归于宁静。
墙上因潮气已经微微开裂的挂钟顽强地运行着,时针已经走到八还多一点儿。
噫,迟到了。
内心为自己睡过油小小震撼一把,黄思源把软成一滩的书包从地上扯起来,轻轻推开门。
那个酗酒的还没醒,搁屋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走出家门,黄思源把门虚掩上,踏上被错杂建筑分割得斑驳的日光,往最亮的地方行进。
迟到了,但黄思源并不急切。
初冬的阳光打上脸,他嘴角还含着抹笑意。
昨天那夜绝对是他这麽多年来为数不多的一场好眠,没有突如其来的惊扰,也没有让人沉郁的噩梦。
像一场虚幻的影。
“嗯?小伙子,今天你们年级组不上课吧?你看清楚点儿,这是周日!”
一路走到学校,黄思源还在搓着冻得微僵的指尖,听门卫大叔一顿输出。
轮到他也懵了:“……啊??”
屋子里坐着的另个门卫大叔一指墙上的电子钟:“仔不是邹日啊!(这不是周日吗)”
黄思源盯了那个表几秒钟,终于扶额退出校门,终结这场闹剧。
意识到自己绝对走错后,黄思源不多逗留,抄着包就往家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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