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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时节的天,多变却温柔。

“哗啦……”

塑料袋的摩擦声响在身后,黄思源不知何时开门回来了,顺手把买的菜扔到了窄小的流理台上。

“外面有啥呢?看这麽专注?”

他从后面慢悠悠贴过来,又跟张云岫挤在一块,两人并肩,凑在狭窄的窗边。

张云岫昨天本有许多话想说,但后来让对方物理禁言了半晌,就又全咽了回去。

待夜已深沉,他终于想起来要表达自己的心迹,可最终也只是语焉不详。

打好的一票腹稿早被吃了。

黄思源问归问,靠过来后却没了下文,张云岫只觉得相贴的地方像着了火,让他不自觉想撤出去。

锅里水烧开发出的嗡鸣声适时响起,拯救了快变成石像的张云岫。

“水开了——”张云岫终于得了正当理由抽身离开窗边,走到一旁去摆弄煤气竈,不动声色叉开话题,沖淡刚才奇妙的气氛,“还好你没打算用我的锅做早饭。”

黄思源只觉边上一空,另个人已经跑去整锅了,他转过身来背着窗,看着张云岫的目光带着不自觉流露出的温和,只在听到对方说的话后,嘴边的笑容一僵。

“其实还是想的,不过你提前醒了……”

“打住打住打住!”张云岫佯作护锅状,“以后想都不能想,我不想吃元谋人早餐……”

被聊天这麽一打岔,张云岫拿锅往外倒水的动作都随意了许多,于是滚热的水毫无防备窜上发烫的锅沿,“滋啦”一声崩出细小热滴。

猝不及防手被一烫,得顾着锅顾不得自己,张云岫面目狰狞一瞬。

黄思源刚刚说想着做早饭其实就是逗他的,不想对方一句“元谋人早饭”和后面手忙脚乱的动作却不知命中了他哪里狗屎一样的笑点,当即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大笑出声。

张云岫终于转移完了水,见人撑着窗台肩膀抖着笑得开心,突然有种想把手里拎着的铁锅扬到对方脸上的沖动。

搁下锅,猛然一个沖刺,命中要害就是一戳!

于是厨房里的笑声变了个调。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卧槽!!还下手这麽狠啊!你难道不曾看到我的深情款款吗!!”

张云岫面无表情,收了手:“现在我只能感受到你的幸灾乐祸。”

黄思源捂着再次隐隐作痛的腰侧,靠,这货哪里学的点穴秘术,怎麽还能逮着昨天的位置再袭击一次!

冰箱门被人拉开,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响锅碗瓢盆响和水响后,煤气竈再次运行,一阵焦香伴随着滋啦作响的油煎声升腾在厨房,挤开清早时湿润清冽的空气,钻进鼻腔。

黄思源干脆不站着了,胳膊使力一支,把自己送到了窗边的流理台上坐着。

煎鸡蛋最后以既成功又失败而告终。

熟是熟了,但也散了。

张云岫在再次面对着自己做的饭时,心中忽然有了万年不曾有过的尴尬感。

做饭水平,他和对方实则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区别只有能吃与不能吃。

黄思源从流理台上跳下来,利落收拢好无用的锅碗,顺便把做好的蛋也端走了。

张云岫知觉一阵风掠过了他身边,等回过神再去看,那人端着他还冒热气儿的“劳动战利品”,已经溜去客厅了。

得,这也是个干过的。

张云岫提水到客厅,黄思源坐在桌跟前才后知后觉反应着:“呃……我那些都快是惯性动作了,看到乱了就想收拾……”

每次在夜市上跟着临时雇佣他的老板出摊,手脚都必须麻利着才能接待更多食客。

久而久之,倒习惯了勤快。

张云岫慢吞吞拉开椅子坐在黄思源对面,坐下后也没急着吃对方给自己推来的鸡蛋。

只是托起腮散漫地看着黄思源。

脑海中那些彙聚在一处的,没交集在一处的点忽然都一一浮现,张云岫蓦地想,人的相逢有时也许并非巧合。

而是因为有所共通,才显得茫茫人群中的对方在自己眼中如此不同。

相爱建立在此基础,于是也自有前者的道理。

他看着不明所以的黄思源,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对方眼里的状态或许怪极了。

但他又想,用这副“怪极了”的样子换得了一次感念,不亏了。

不亏了。

或许在某个年月,某夜夜市纷杂摊位相隔甚远中的某两个里,就杵着两个跑来勤工俭学的人。

他们素不相识,却等同忙碌。

他们各自辛劳,却一样欣喜。

为了那点儿共同的念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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