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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林遂意一口气说了十多分钟,中途停下来喝水休息一次,段榆都没有说话打断他。
反而顺手从饮水机那儿倒了一杯水默默递给他,林遂意一时手欠,顺手就接了过去。
接完僵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咬牙了一秒还是僵着脸喝下去。
像是在喝毒药。
“段先生,您觉得呢?”林遂意咬着牙问。
“啊?那就你刚才说的那个,翡翠九区的九杠四……”段榆像刚回神。
“翡翠九区的9-44号墓。”
“就那个。”
“需要我带您去现场看一下位置吗?”
“能加微信吗?”段榆答非所问,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真诚地看向林遂意。
“……”
不可以。不加前男友。做梦。
林遂意擡头看段榆。
段先生他表情很诚恳,诚恳得多眨了好几下眼。
“……当然可以,我扫你吧。”
林遂意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扫了段榆的码,熟练地加上备注。
——“翡翠九区9-44”。
翡翠九区9-44本人看着这个备注,眨眼,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麽,最后还是什麽都没说。
还是微弱的跳动
七点四十分。
同事提着两大包早餐从她老公的副驾驶上下来,用胳膊肘关门的同时黏腻地对车厢内例行say goodbye:“赶紧滚吧你。”
她踢踢踏蹋踩着方跟的鞋子往营业大厅走,边走边喊,声音在早晨寂静的墓园里相当突兀:“小林你的早饭赶紧出来接一下——”
“下”的音还没发亮,硬生生吞回喉咙里去了,差点劈掉的尾音再咽回去,她表情跟吞了把淬火冷剑似的。
小林。她小林被一男的攥住了手腕,小林那麽瘦一个男孩子那麽细的一条手腕,被那个背着身的男人轻易就抓死了。
在下一秒,小林扬手就后退半步把那男的给甩开。
好,不愧是她小林。
同事愣怔片刻,提着早餐加速往里走,用肩膀顶开业务大厅的玻璃门。
林遂意手腕生疼,段榆抓他手的时候根本没用劲,可他皮肤偏偏像是被烈火燎了一样的发疼。
林遂意往后退一步还要瞪段榆,“段先生,还请您不要动手动脚。”
段榆站在原地,被甩开的手僵在半空,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像个尴尬又可怜的被手电筒的光定在审判墙上的犯人。
“……”林遂意平複胸腔里忽然而起的情绪,语气更加公式化,“我带您去实地看一下,也请您不要——陈姐。”
他余光忽然瞥见走进来的同事,说到一半的话收住。同事提着两袋包子豆浆,满是好奇地朝他们两人这看,“早,这位是……”
“来购墓的客人。”
“哦哦,”同事还是掩盖不住的好奇,“那要一块吃个早饭吗?”
“不用,谢谢。”段榆微微颔首,动作矜贵,音色也恢複了低沉的水準,全无半分钟前的暗哑。
林遂意冷眼看着。
“我跟他走就好了,”段榆继续礼貌地说:“不用麻烦。”
跟他走。呸。
同事连连点头,欢送他们出营业大厅往墓园走。
雾气散的七七八八,灼人的日光渐渐照出来。营业楼的背后就是天府公墓占地有多少多少的墓区。
安静。
无数曾经的生灵烧成了一捧黑灰沉眠于此,一格一格互不侵扰地各自安身于一平米不到的逼仄空间里。直愣愣的石料制成的碑挺立着,碑上黄色的红色的涂料交错写着生人与逝者的名字。名字是生前的代号,石碑更几乎与于身后的代号,那个代号就杵在那儿。
生前的那个代号的人做的所有事情似乎就和身后这个代号没有关系了,十恶不赦还是佛光普世,黑白照片一贴,金笔一描,谁都不知道。
林遂意一言不发地往里走,段榆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
“翡翠九区在这一带,墓型和旁边的一样,9-44是这块。”林遂意停住脚步,他指脚边光秃秃的位置,“工期一个月左右,你爸要是等不了先没了能提供骨灰代存服务。”
段榆微微皱眉。
“可以慢慢考虑,我先走一步,就不等你了。”林遂意抱臂说,他转身準备回营业大厅。
“——阿意。”段榆叫住他,“你等等我。”
林遂意歪头,幅度不大地擡了擡下巴。这是他问为什麽的动作。
“我不认识回去的路,麻烦你等我下,带我回去。”
在某个瞬间,林遂意搞不懂段榆说得到底是哪件事情。他几乎错觉自己的灵魂飞至半空讥诮地低头看地面上对峙的两个人,甚至鼓了个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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