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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厉害。他叫你等你就等,他叫你不要走你就不走,他真的会和你走吗?

林遂意翘着嘴角说:“好的,考虑好了跟我说,我领您回营业厅。”

八区有户人家在老人的墓前买了一个一次性干电池小广播,正不停不歇没日没夜地循环播放《金刚经》进行物理超度。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九区来,林遂意站在太阳下听得胸腔直犯恶心。

没吃早饭就来晒太阳,遭这罪他真是欠了段榆的。

*

“小林同学,你有心事,能跟小姚老师说说吗。”姚楚在琴行里教小孩弹钢琴教久了,养成没事就老师同学的口癖,他放下筷子,相当诚恳地对林遂意说。

“?”

“太鹹了。”姚楚用筷子指餐桌上的干煸豆角,有点惆怅地咬了口白面馒头,“快来和窝嗦嗦,嗦粗来下次就没那麽鹹了。”

林遂意:“……”这事情就很难讲,林遂意觉得真要说起来得从“今天就不该去上班”讲起来,千头万绪无从说,他搁筷子皱眉叹气,没想好怎麽说,又叹了一口气。隔了几个呼吸,他问:“你知道什麽靠谱寺庙吗?我打算去驱个邪。”

“这个,”姚楚眨眼:“你们单位不是和本地知名寺庙是长期合作关系吗?”

“……也是。”

“你沾什麽邪了?问题大吗?不行我让我妈求个符寄过来,她好信这个的。”姚楚追问了几句。

“段榆。”

“谁?”

“段、榆。”

早上八点一刻的时候,段榆走前站在营业大厅的玻璃门前站了好半天,站的跟个酒店新招的迎宾,但他气质又实在不搭这个假设,站那儿就纯属迷惑。

他招摇又迷惑地站了几分钟,凝视某个方向,期间林遂意用一部分精力控制自己不去注意段榆的所有行为,直到那人再走到自己面前来。

他用食指的关节叩击办公桌面,敲门那样,彬彬有礼地开始,等林遂意擡头之后问:“我能联系你吗?”

“工作时间,随时欢迎。”林遂意说。

姚楚知道段榆,他刚认识林遂意的时候正是两人浓情蜜意的最高点,从那以后命运铜锣“铛”一声敲响,事情往不可逆转的方向狂奔而去不回头。

“他回国啦?”姚楚刚知道。

“嗯。”

“你遇到他啦?”

“想不到吧。”

“他找你?”

“他买墓。”

“哇,他不行了?”

“……他爸不行了。”

“那也挺好的。”

“……?”

“他找你?”

林遂意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翡翠九区9-44聊天界面推到姚楚的面前。

“你不高兴吗?”

林遂意试图解释清楚自己的心情,但是剖白自己是件残忍又困难的事情,所以他只能迂回地说:“你理解吗?王宝钏等薛平贵等十八年最后的结局也是当十八天皇后死掉,这种悲惨又不值得的结局。”

“也是。”姚楚点点头,“那不用找人驱邪,小姚老师教你小妙招。”

他抓着林遂意的食指,在林遂意本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操纵着对方摁下去手机屏幕,一气呵成地删除了好友。

“你要狠心一点,你还要开心一点,小林同学。”

*

窗外一声惊雷把段榆吵醒。

他睡了不知道有多久,睁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鏽住,稍稍动一下就要咔咔作响的程度。

很久没睡成这样了。段榆在加拿大有相当长的一段失眠时间,算到每天大概只有三四个小时,姐姐某回偶然发现被吓得半死,劝他的时候反被不客气地回嘴——“等死了躺在墓里爱睡多久睡多久。”

外面风雨大作,啪嗒啪嗒一声比一声响的砸在双层玻璃上,段榆翻了个身。

他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温哥华直飞回上海,接着马不停蹄地转回来。国内的住所提前请了家政阿姨收拾出来,段榆下了车却没有立刻进门躺下休息。

他舟车劳顿,有片刻不停地找到孟子凡给他的那个地址。天府公墓地处偏远,也是,本国并没有死人和活人抢占生存空间的传统。

“你这是要干什麽呢?”当时人在国内的孟子凡一边勉强答应下来一边问。

段榆不善言辞,他忙着收拾行李,沉默地审视自己在加拿大住了几年的房屋,对视频电话里的人说:“……因为林遂意。”

已经是个念在唇齿里都陌生的名字了。

孟子凡比他更陌生,“啊?”了声,隔了小半天又重新打电话给段榆,语气迟疑。

“如果你说的林遂意和我认识的林遂意是同一个林遂意的话,那就可能不需要我违法乱纪去给你找人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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