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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罡与师兄相继离世,他离开长安,开始四处寻仙问道,他亲眼目睹了大唐的极盛到崩塌。叛乱四起,生灵涂炭,然而国破人亡的惨痛灾难,于他而言似乎没有太大关系。在机缘巧合的某天,他看到了陈图南……应该是在峨眉山时的事。

他想起来了,彼时他身体情况已经十分不妙,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或许只是单纯地越发对世间万事万物冷漠无情?又或者那时的他已经变得疯疯癫癫?

不知何时,陈图南从茫茫人海中注意到他,费了一番功夫找到他,与他促膝长谈后,传给他《胎息诀》与《指玄篇》,并允许他参阅未完成的《观空篇》手稿。

修行八年后,他决定以间歇性长眠来调节自身的异常变化,只是不曾想过,在武当山一睡就睡过了百年,第二次醒来……应当是北宋盛期。

我到底出了什麽问题?

苏檀在初具雏形的粗胚上啄了一个眼,这块玉要做的一尊海棠瓶,需要用特制的砣一点点把内玉磨掉,是极耗时间与耐心的功夫,他一边磨,一边继续回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浮旃!”

苏檀从惘然的漫长回忆中惊醒,擡起头:“师傅。”

陆子冈伸手拽他:“别做了,别做了。一天到晚闷在这里,也不怕身上长苔。老天爷打雷打多久了,还惊不动你这只蛰虫啊。”

“好,不做了。”苏檀温顺地放下手上的工具,陆子冈拍拍他肩膀,“整天跟丢了魂一样,多晒晒太阳,脸上才有气色啊,懂不懂?这个时候玉兰都开了,去赏花吧。”

苏檀还是那句语气一成不变的:“好。”

来工坊做徒弟四五年,苏檀已经是个可以独立上手设计、磨玉的老师傅了。当然,论名气与技艺精湛程度,还是陆子冈最好。有陆子冈这位琢玉大师做金字招牌,工坊永远不缺订单与生意,做的长久的师傅都积攒了不少钱。

苏檀平时吃住都由工坊一手包圆,衣服自然是没几件的,还是师娘看他不惯,说他对自己也太苛待了,做主给他买了几套。

苏檀从衣柜里挑出一套简朴的白色道袍,再配一件浅青绿色披风,自觉十分搭调这节令春色,束好宫縧,看着窗外天色霭云沉沉,似是行将下雨之兆,从柜边提了一把纸伞,就此出门去。

惊蛰之后,姑苏城内的玉兰次第开放。玉兰开花不见叶,娇白水红撑了一树繁花,探过青瓦白墙送来暗香扑鼻,衬岸边新新如烟细柳,翠带流水,是春中江南一等一的好风光。

苏檀出门没多久,阴沉沉的天下起了牛毛春雨。他犹豫地抖了抖伞,最终还是懒得撑开,就着和风细雨漫步在青幽石道上,听着河对岸不知哪位女儿家在练唱昆曲,声色婉约柔媚:“洛阳富贵,花如锦绮。红楼数里,无非娇媚。春风得意马蹄疾,天街赏遍方归去。”

他听着,也跟着那百转千回的调子哼哼了几回,自觉不如人家唱练的好,终是无奈的摇摇头。

如是閑庭信步,流莺鸣啼,一朵玉兰娇弱,自枝头坠落,苏檀心有灵犀,伸出手来刚好接住。

撚着花萼,苏檀内心似如春土破生,仿佛在大唐盛世之时,自己也曾携朋伴友游春踏青,拈花而笑。那种情感遥远而陌生,但确实属于自己。

那是在……苏檀撚着花,目光放空。

那应该是……证圣还是神功年间?记不清楚了,武后换过的年号太多了。

他带着两个诗人朋友去见识久慕大名的万象神宫,明堂神宫之壮丽辉煌,世所罕见。

那时还正好是牡丹花开的时节,神都洛阳宜养牡丹。正谓后世之言,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天街赏遍,流连忘返。

他也是曾意气风发的。

“浮旃啊,难得看到你出来玩一次,怎麽站在雨里发呆啊?春寒料峭,你穿得又薄,着凉得风寒了可难治的。”

陆子冈撑着伞迎面走来,苏檀回过神来,把伞撑开架在肩上:“些许小雨不碍事的。”

“瞎说。春气蓬勃,乍暖还寒,最易滋生疫病。你又不强身健体,整日一副病歪歪的模样,万一染病了,谁能照顾你?依我之见,你还是要尽快找个称心的伴一起过日子……”

苏檀没料到陆子冈没几句话就拐到了劝他找伴的事,不由失笑摇头:“师傅不用担心,我不需要他人来伺候。”

“不止是需要人照顾的事。我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发呆,形单影只,孤雁难飞的道理懂不懂啊?一个人过一辈子多可怜……”陆子冈边走边唠叨,苏檀不好走开,只能随着听了一路。不想陆子冈冷不丁说了句:“浮旃,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错?难得见到你在笑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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