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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檀颔首道:“自然是真的,我看出那位妇人心术不正,正想如何找借口离开,先生主动出面解围,还愿意传授技艺,再好不过了,晚生谢过先生,请受徒弟一拜。”
陆子冈急忙搀起苏檀,心里为这趟意外收获十分欣喜。苏檀看着就是聪慧伶俐的人物,倘若在琢玉一道上有些天分,便可传承他的手艺。
苏檀进工坊后,也确实如陆子冈所愿,为人踏实,似乎有书画功底,因此学艺进步很快。经过数月练习后,很快能琢一些有模有样的小件了,让陆子冈这个做师傅的教起来很省心。
进入工坊一年,以苏檀的造诣水平,都超过了比他早进的小徒弟,在一衆年轻徒弟间苏檀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但苏檀这位师兄似乎做的并不够格,与晚进工坊的年轻弟子关系平淡似水,年轻徒弟们宁可去请教另一位水平没那麽高的,但是为人热情好说话、朋友衆多的师兄,也少有愿与苏檀搭话的。
陆子冈发觉这一现象,有些苦恼。苏檀这般孤僻,犹如闺阁小姐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徒弟呼朋引伴去喝酒玩乐都不叫他,看着未免过于可怜了,但苏檀自己似乎不以为意,依旧独来独往,一言不发。
“浮旃啊。”陆子冈还是挺喜欢这个听话的小徒弟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到该说亲的时候了?”
“说亲?”苏檀有点迷茫地擡起头,“啊……师傅,我还没那样的想法。”
“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着都过弱冠的年纪了,早就是该成婚的时候了。”
苏檀油盐不进,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想成婚。”
“唉!这是什麽话!”
苏檀思考了下,找了个理由应付:“我父母我小时候帮我订了一个亲,现在那户人家不知道搬哪儿去了,我想再等等,不能辜负了人家。”
陆子冈有点无奈:“浮旃,你这谎话说得也太溜了,能哄得了谁呢。”
苏檀头又低下了。陆子冈看工房都是一些老师傅在专心致志干活,小年轻赶着踏青玩去了,压低声音说:“隔壁卖米面的女儿家,你有没有注意过?”
苏檀回忆了下,没有太明晰的印象,但是能感知到对方的目光情绪,是有点喜欢他的样子,便问:“是不是跟师傅你说了?”
陆子冈挑着眉笑:“人家明里暗里看你那麽久,你个榆木脑袋,一点不知道啊?”
苏檀摇头:“不耽误她。”
陆子冈还想劝说,但苏檀始终拒绝,陆子冈说不动,只好摇头叹息离去。
苏檀专心琢玉,解玉砂碾磨玉石的声音单调而枯燥,神思便在这单调的声音背景里漫游无序,一点一滴回忆遥远的过去。
首先想起来的是自己的死亡与苏生。
放在紫檀木长命锁里的神秘碎片进入了他的心髒,因祸得福,他会在世间活很久,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得越来越困倦,直到陷入真正的长眠。
长眠一觉醒来,又是一个改朝换代的新时代。上一个苏醒的朝代是……噢,是蒙古人的元朝。
在元朝经历了什麽事?
他花了很久时间才回想起来,他加入了一个秘密的反抗组织,叫无心社,在那里他经受了不短时间的严苛训练,训练完成的刺客去刺杀那些高官,有人成功,有人死去。
后来,是因为什麽原因离开无心社开始进入沉眠的?
苏檀在玉石原石上勾画仕女草稿,隐约模糊地回想起是因为理念沖突。似乎他的潜意识里并不愿意回想具体的原因,他怎麽想也想不起来。
好像动手了,地上有血,同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痛骂他是个没心肝的白眼狼。
没心肝的白眼狼——他也听工坊其他的年轻徒弟私下的议论,说他是个怪人,对谁都很冷淡,总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傲慢样儿,好像没有心一样。
心……苏檀摸摸胸腔,不论悲喜,他的心跳总是维持在固定的频率,他很难共情到他人的情感。
苏檀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这样的情绪很不正常。没有心,没有情感……他是为了什麽而活下去的?
我是为什麽才活下去的?苏檀思考着,根据玉石形状换上大小更合适的沖坨,粗磨成胚。
经历的时间太过久远且遥远,他需要耗费不少慢慢回忆,更多都是从梦中回忆起来的:他看到了山野间的小道观,香客如云,坐在树上咬着笔的师兄李淳风,眼睛亮晶晶的:“浮旃,你想不想下山?”
他由李淳风想起了更多事情,那个让自己心境不安的测字姻缘,传授他风鑒之术的袁天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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