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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生平只去过北境城市的乙弗父子而言,大城市的沖击好比李鸿章第一次到美国。而当他们抵达长安,近距离地感受来自首都的震撼时,心情又像三四线城市的边缘人物初次抵达魔都上海或帝都的中心——因为来自经济上差距的反应到可视物上,也会带来压迫心髒的巨物感。
“我以为长安也就三四个龙城那麽大。”进入关中的乙弗父子左顾右盼。相较于边境,关中里的外族不多,而且以西域的欧亚混血为主。乙弗父子是标準的东北亚长相,打扮得与匈奴十分相似,所以遭到官吏黔首的诸多戒备。
“你们还是套个斗篷,避免被人当作珍兽。”路上十分照顾父子的老吏讨来两个斗篷,乙弗父子谢过便将脑袋盖住,让人无法判断父子真实身份。
“去阳陵前可以到东市卖了皮料。”老吏要去典客府和丞相府述职,所以与其分道扬镳:“不要乱跑,更不要跑出关中,否则按照大汉的规矩,无论是黔首还是县尉都有缉拿之权。”
瞧着父子斗篷下的外族发型,老吏不免语重心长道:“尤其是像你们这样和匈奴的打扮过于相似的外族牧民,很有可能等不到被县尉缉拿就遭遇射杀。”
乙弗父子在入关的那刻就卸了弯刀,只留一把用于割肉的巴掌匕首。
听了这话,父子二人都很不爽,但也明白换位思考下,他们一定做的更过。
“先去东市用好的皮料卖点金饼,然后再看看阳陵的太学书院。”因为是给阆中长公主选随从,所以他们有幸住在官方的谒舍,无论是安全还是舒适度都很有保障。
长安的东市就好比是一线城市的CDB,除了贵就是客户全都很难伺候,给的钱与消费也足以平息挑剔引来的诸多怒火。
“短的不要,长的不要,有杂毛的不要,尾部没有杂毛点缀的也不要。”在东市受了一肚子气的乙弗涉归数着收入愤愤不平道:“他们比匈奴的当户阏氏还要难伺候。”
“何止是买家要比匈奴的阏氏更难伺候,那些官吏也比北境的官吏难懂……难懂……”一时语塞的乙弗涉归把装钱的袋子丢到地上,双臂展开划出很长的一截:“难懂这麽高层。”
这话不假。
北境的官吏只是纯贪,东西到位啥都好办。洛阳等地是富裕加商户、黔首的合资産业势力庞大,加上西汉还没禁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官吏不敢派兵镇压,否则一旦动用符令,上头一定会派人问。
相较之下,长安的官吏是最难伺候的。
天子脚下,鱼龙混杂。
这里不是有钱就能办事的地方,更不是靠人脉就能畅通无阻的地方。
长安,一个魔幻的城市。
一个把先进、愚昧、开放、保守都杂在一体的矛盾之城,以其让人暴跳如雷的办事速度让乙弗涉归气到最后已没了脾气,只能请求办事的官吏能迅速一点。
长安的官吏:“你以为我不想快点?出了事是我来受罪?还是那群高高在上的勋贵老爷?”
乙弗羊对儿子的抱怨视若无睹,只是去扒皮子到底卖了多少。
“要是有个女人镇宅就好了。”算完账的乙弗羊对着一般的料子叹道:“有个女人动动针线,这些次料和边角料也可以卖卖。”
草原的男人大都会点缝补活计,但是跟精于此道的女人肯定没法比。
相较于男人,女人间的关系只要不扯男人,加上一点家庭或是闺房话题,就能变得亲密无间。
辽西郡那儿不仅有汉人,还有愿北上从军的越人越女。
越女的手和鲜卑的女人一样灵巧,擅长用花草染色或是将苎麻等植物材料织成美衣,所以跟鲜卑的女人一起干活,在皮子上装以别的布料卖的更好价钱。
久而久之,女人们的手工也成了家庭的很大收入。
乙弗父子每每路过树下的女人堆都感叹应该找个媳妇,但现实又是他们真的难找媳妇。
“我给你买了关中的话本,记得到巴蜀要嘴巴甜点,多洗澡并时常佩戴精致香囊。”乙弗羊越想越烦,瞧着儿子更是生气:“无论如何,女人都喜欢有财力的男人。你也想想日后咋办,总不能一直当个养马人,最后讨个不上不下的丑婆娘。”
“哎呀!您怎麽变得和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乙弗涉归被乙弗羊烦得不行,于是拿别的话题去堵父亲:“不是要去阳陵县吗?干嘛还在这里叨唠。”
说到阳陵,父子二人又是一阵斤斤计较,毕竟阳陵号称关中的小长安,消费比长安只高不低,谒舍更是一间难求。
即使父子荷包充裕,到了阳陵也是遭遇现实的拷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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