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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进去吗?”
女娃跟于禾的长相五分相似,头发未束,随意坠在肩后,乱得一塌糊涂。身上的衣服也不大合身,这里缺一角,那里多一块的。
看起来邋里邋遢,不过比起衣堪蔽体的程米已算好过不少。
女娃见程米不说话,拔出嘬在嘴里的手指,猛吸一口已经流到嘴唇上的鼻涕,哝里哝气道:“娘,妹妹,弟弟都在里面呢,爹也快回来了。”
程米兀自迈开脚,不理会她的话,女娃立刻着了急,擡手去抓他。
屋里却突然传来于禾的怒呵,“程春兰,你想在外头冻着是吧!”
程春兰手一抖,没能抓住从身侧飘过的衣袖,边推门边怯怯回道:“娘,我来了。”
门开门合,屋里旋即传出斥责声。
“你看看你,总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到底有没有点脑子!你就不能学学你妹妹,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无人回答,于禾气急,“说话啊,我怎麽生了你这麽个傻子!连句话都不会说!”
“哇”一声,女娃嚎啕大哭,哭声可怜,撕扯着人的心绪。程米闻声回头,五指攥成拳,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
*
谢梓清出门接人,但他初来乍到,根本什麽都不了解。
从书灵那里知道,这地方是汝州管辖内临近郏县的一个村,叫安良村。
“程秀儿”的夫君李云英,春夏在家种田,冬日天凝地闭,没法种地,他就去郏县做工,干些体力活贴补家用,每月的月钱不多,勉勉强强够一家子生活。
程秀儿的公公前两年冬天不小心摔倒,人躺在床上不动弹,很快就断了气,没撑到过年。
如今家里就他们三人相依为命,李云英去县里上工的时候,家里就程秀儿和婆婆待在一起。
照理说,两个孤零零的女人该互相取暖才是,偏婆婆是个那般尖酸刻薄的人,谢梓清越想越觉得程秀儿的人生无比悲凉。
他掰掉路上伸出来的一棵枯枝,在落满雪的树丛上挥来挥去,试图扫开心中的烦闷。
冬日天寒,即便是正午,太阳也不大,阴沉沉的,冻人不已。
谢梓清玩了不大一会,露在外头的手就已经冻红了,忙不叠把树枝丢掉,将手缩到袖子里取暖。
按着书灵的引导,他慢慢往村口去,眼前突然黑影一闪,掠过什麽,吓得谢梓清立刻定住,拿眼看去,发现是个孩子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越看越觉得熟悉。
“是男主!”书灵惊喜道。
“我去!”谢梓清当机立断,提步要追,冷不妨被人叫住。
“秀儿。”
谢梓清迟疑了一秒,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觅声转过下巴。
村口站着个灰衣灰裤的男子,头发绑在发带里,脸色发黄,同样干瘦干瘦的,不过目光柔和,给人感觉很是宽厚。
谢梓清立刻猜出他的身份,试探着唤了声,“英哥?”
李云英“诶”了声,快步走上前,不等“程秀儿”有所反应,拉起她的双手,旁若无人递到唇边呵气,“冷坏了吧,手这麽红。”
热气包裹手背,冷与热交替刺激,谢梓清登时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极端不适应跟男的这样亲密接触,“还、还好……”他抽动双手,转移话题道:“婆婆说让你去把税粮交了。”
农人用粮食来抵朝廷下令缴收的税款,一般是秋天粮食丰收的时候交,一次□□满一年的。但今年朝廷改了新规矩,一年要缴两次,所以今年冬天还要再上缴一次粮食。
“成。”李云英应下,转头又忍不住抱怨,“唉,就那麽点存粮等着过冬用,还说让你吃点好的,补补身体,这下好了,全没了。”
谢梓清实在不知道说些什麽,强压双手的不适,敷衍笑笑。
“对了。”李云英像是想起来什麽,急忙撒开“程秀儿”的手,摸向怀中。
谢梓清趁势把手背在背后,猛地搓了搓,磨掉残存的陌生温度。
突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馋人不已,犹疑掀起眼皮,就见李云英从怀中掏出来个油纸包,油浸黄纸,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就是从那处散发出来的。
“差点把这个给忘了。”李云英几下拆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白胖胖的面团,边角浸满油光,氤氲出丝丝缕缕的热气,“喏,给你买的肉包子,五文钱一个呢!趁热吃,别凉了。”
本就没吃饱的谢梓清在看见包子的一瞬,两眼顿时放出光,他也不客气,拿过包子,立刻张大嘴猛啃了口。
油香充斥口腔,软糯的皮面就像是能抿化开般,嘴里鼓鼓囔囔,他还不忘夸道:“唔……好好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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