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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收拢五指,勉力忍着不开腔,想说等婆婆骂累了,自己偃旗息鼓了,他就犯不着触她的霉头。
很可惜,谢梓清又想简单了。
婆婆叉腰站门口骂了好一会儿,打眼一看,儿媳妇一会儿这瞅瞅,那瞧瞧,逛园子似的赏完了,头一低,开始抠手,一副毫不在乎的懒散模样。
这可把周燕如气够呛,火气“噌”地暴涨,顿感作为一家之母的威严被触犯到了,“好你个程秀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英哥是我生的,打小就听我的话,你算个什麽东西,也敢不听我的话!”
她抓过门口的木棒,气急败坏沖到“程秀儿”跟前,挥手就打。
谢梓清挨打有了经验,眼看着棒子要打下来,旋身一转,荷粉裙摆如花初绽,轻巧躲过周燕如的捶打。
周燕如满腔火气,无端扑了个空,趔趄愣住,转头跟“程秀儿”四目相对,“程秀儿”笑起来,“婆婆慢些,小心别摔了。”尾音拖旋挑高。
“你!”周燕如攥紧手中木棍,追上去再打,谢梓清拔腿就跑,也不跑远了,引着她在院子里兜圈子。
气得周燕如举棍在后头气喘吁吁,“给我站住,程……程秀儿!”
“婆婆,你要打我,我总不能站着让你打吧。”谢梓清大气不喘,颠来颠去,面朝她轻松自如地闪躲,“行了,我看您也累了,不如歇歇?”
他是担心老人家身体,这大年纪在外头跑来跑去,别吞了凉气,生了病就不好了。
但周燕如把这视为明晃晃的挑衅,不仅不停,还拼着口气猛追上去。谢梓清正嘚瑟着,冷不防她突然发力,转身想跑,后颈一仰,被人直接抓住衣领。
“往哪儿跑!”
棍风破空,劈开周遭空气,谢梓清扭头转眸,漆黑瞳孔中,棍影逐步放大,一剎汗毛倒竖,危险化作脑中警铃,嗡鸣不休。
眼瞅着要打中脑袋,谢梓清紧张又害怕地闭起眼。
砰!院门震响,周燕如动作一顿,棍子生生停在了“程秀儿”的脑袋顶。
她转眼扫去,只见认识的村人沖进来惊慌喊道:“周大姐,不好了!英哥出事了!”
第 6 章
“小米,这衣裳都回来了,你怎麽还不开心?”江月蛾挑动炉子里的火红炭块,歪头问闷闷不语的程米,额前几柳银丝被照得发红。
程米身上披着那失而複得的棉袍,盯着炭火独自出神。听到问话,他晃了晃脚尖,抿唇吐字说:“奶奶……”
喊完,声音就停了,再没了下文,似是很难说出口一般。
江月蛾只当是孩子在外头受了欺负,不逼着他说,将他轻轻搂入怀中,“奶奶岁数大了,一个人住在这屋里。”
干枯瘦巴的手掌和缓轻拍他的肩膀,“早前你爷爷在的时候还好点,现在你爷爷走了,奶奶无人可依,眼看着也要去找你爷爷了。
“要到了那时候,小米一个人要坚强,知不知道?”
程米张开双臂,回拥住苍老至极的人,用脑袋蹭蹭她的胸膛,极尽依恋,就如那日看到的母女相拥的温情画面一般,嗡哝道:“奶奶,可以不离开吗?”
江月蛾的嗓音霎时颤抖了些,“奶奶也不想离开小米,但这些是上天注定的,就像小米会生到这世上,成为奶奶最好的孙子。”
程米慢腾腾侧过头,眼珠黑漆漆的,透不进去一丝光,声音压在唇舌间,“人为什麽一定要离开?”
江月蛾没能听清他的话,待要再问,怀中一阵窸窣,程米挣起头来,发丝微乱,眼珠乌油,模样乖巧可爱,“奶奶,我娘的事情还没消息吗?”
江月蛾摸摸他的额发,“快了,就快有消息了。”
程米离开茅屋,沿村路走了没几步,耳闻阵阵骚乱,一擡头发现好些人在村路上慌张奔走。
他站定,神色淡淡,单薄衣衫经风吹起,猎猎鼓过腰侧,他自屹然不动。
剎那,一道荷粉色的裙摆飞快划过,在波澜不惊的乌黑眼瞳中洒下惊鸿一笔,转瞬即逝,若流水无痕。
谢梓清跟在婆婆身后,跑得脚有些酸痛,但眼看前头跌跌撞撞,连头发都散乱了的周燕如,心中埋怨倏然消散。
她也是个可怜人。
刚到村口,跑在前头的婆婆突然发出悲鸣,“英哥!”
她两步并作一步,朝村口猛沖过去。
谢梓清慢一步跑到,就见早晨还跟他有来有往的李云英此刻伏在另外一人背上,手臂耷拉着,半边侧脸都是血,因为过冷的天气早已凝固在脸上,瞧不出半点生息。
“儿啊!”周燕如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碰触到李云英的脸,刺骨冰凉,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却,痛苦地“啊”了声,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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