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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腿边被人扯了下,转过目光。
一个披头散发,眼底爬满血丝的女子满含渴求地望来,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孩子,给他一口吃的,一口就行……”
话音有气无力,临近崩溃的颤抖由扯着的下摆向上蔓延,动颤谢梓清的心。
他看见她怀里的孩子,被她抱得紧紧的,可那张掩在布后的小脸,乌青灰白,紧闭着眼,一丝生气都无。
已经死了不知多久了……
谢梓清不忍心提醒她这些,只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俯身递给她,妇人满口感谢,哆嗦伸出手指要拿,却在下一刻被人先一步抢走。
掌心一痛,谢梓清蹙眉,震惊地发现,不知在何时,周围还能动的灾民都涌了过来,而抢走他手里钱的人就是刚刚躺在他旁边的男人。
他攥着钱,紧紧的,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滚开!都给我滚!这是我的!”
奋力跑走时,鞋底碾过了老人的手,老人连叫唤都不曾,维持生命的最后一口气就这麽断了。
“孩子,我的孩子!求您求您,再给我一点……”妇人再度乞求,将谢梓清的下摆紧攥在掌心,另有其余的人也争相效仿,围在身边。
“救救我,我快死了,救我啊!”
“我好饿,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给我点吃的,一点就行。”
人太多了,被推得跌来倒去。
有那麽一瞬,谢梓清竟觉得自己就是头待要屠宰的猪,只要倒下,便会被他们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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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南洲刚解决完店铺的事,疲惫地登上马车,调解呼吸。
他是清晨收到消息,说是有几家铺子被人趁夜砸了,店里的伙计也被伤了。
他去的时候,看见伙计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愤怒又难过地看向他,“干少爷,他们就像是疯了一样,我明明还把咱们的米分给他们了,他们为什麽?到底为什麽这麽对我!”
谢南洲没有回答,冷静处理好一切,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街上的难民很多,看到马车会围上来,为了避免麻烦,谢南洲回去的时候特地避开了最繁华的街道。
车帘翻飞,道旁人无甚生气的脸像走马灯在眼前飞快掠过,一切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这些何其熟悉,不正是他曾经历过的一切。
谢南洲强迫自己挪开眼,闭眸不去再看。
小南忧心忡忡,“干少爷,我们还要再继续施粥吗?”忍了忍,又说:“那些人……真的值得我们救吗?”
谢南洲分开双唇,淡淡道:“我只听员外的命令。”
“是,是我多嘴了。”小南顿时闭嘴。
谢南洲阖上眼,炼狱一般的景象又纠缠上来。
“小米,快跑!千万不要回头!”
但他并没有听话,疯狂奔跑间,回头看去——
瘦弱的中年妇人被几个男人推倒在地,他们分明枯骨一具,眼睛却泛起幽光,举起一旁地上的石头。
使劲往下一砸,噗!
像是砸开了个西瓜,红的白的,一剎都迸溅出来,那血明明是溅在那些男人的脸上。
谢南洲却觉得自己的脸一热,拿手抹开。
是血,腥热的血。
“少爷!”小南话音骤响,很是意外与震惊。
谢南洲怔怔睁开眼,低眉,掌心没有鲜血。
是梦,是梦吧……
“怎麽了?”声线隐含惘然。
小南扒着车窗,闻声立刻回头,指向远处,“那不是解先生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擡眼,谢南洲愕然定住。
就见个竹青谰袍的书生被人围着,面容苍白,像是被吓坏了一般,僵在原地,一个动作都无。
“停车!”
谢南洲即刻叫停马车,掀开车帘迅速下了车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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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梓清目光无措地从身下每个人的脸上掠过,“我、我帮不了你们,我今日出来得匆忙,只带了这些—”
“你骗人!刚才还有呢!你就是不想给我们,你不是个书生吗?读书人就该帮我们这些苦命的老百姓!”
说话的是谁,谢梓清已经分辨不出来。
实在有太多人在哀求了,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那声音来源。
“我会帮的,你们—”
不知是谁嚷了一声“搜他的身”,突然有人站起身,大手一扯,谢梓清失了平衡,落入他的手里。
底下无数双手在青竹的银纹上摸索,盖上许多髒手印,污糟了银白的竹纹。
眼看着就要被他们扯到地上,谢梓清一阵凄惶恐惧。
下一刻面前爆出声哀呼,抓着他前襟的男人面色痛苦,软软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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