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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排在前头的男人惊谔难当,追着他问,“你在开玩笑吗?我们快饿死了,就等着这一顿呢!”
男人一身短打,仆从打扮,“跟我有何关系,我家员外说了,不会再施粥。”
说完,转身离开。
这话一经传开,人群哗然,吵闹着,怒骂谢员外的突然变卦。
人人表情愤怒,想要寻到个发洩口。
有人高声提议道:“去衙门!衙门有官粮,那些就该给我们吃!”
“说的对!我们是百姓,那些衙门的人就该把粮食分给我们!”
有人带头,人群很快聚集好,蕴着愤怒朝衙门的方向走去。
乌泱泱的人散了,那传话的男人走到转角,拐过去后,只见巷子里站着两人。
仆从恭敬行礼,“先生,您要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
“好,去吧。”
得了令,他躬身退下。
谢梓清擡首凝视,眸光平稳。
谢南洲啓唇,声音淡离,唇边却噙着笑,“先生此举岂不是陷衙门于困境之中,那金明府是该开仓放粮,还是该驱散人群,又或者会被愤怒的人群沖入衙门,掠夺粮食?”
“都错了。”谢梓清偏过头,逆着光亮,半边脸幽暗沉寂,半边又噙着笑,“你这孩子惯会把人往坏的方面想,他们不过是饿得厉害,或许会闹一闹,却不会做过分的事。”
“欲望的确是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求生的欲望,可他们总归是人,不同于兽,人是可以压制住这些的。”
“是吗?”谢南洲半阖眼睫,幽幽道:“我与先生的想法完全不同。”他说,“不过先生有一点说的很对,欲望可怕,求生的欲望更加可怕。先生没经历过,不懂人为了活下去,能做到什麽地步。所以我赌他们会沖进衙门。”
谢梓清静默一息,“好,那就试一试。”
饑饿吞噬人的理智,幻化成无穷的动力,催动灾民们很快奔至衙门前。
衙门门口立着四位捕快,眼看大量灾民突然围聚过来,却仍旧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挪动一分。
有人率先道:“叫里面那位大人出来,我们快要饿死了,我们要吃饭,把粮仓打开,让我们吃饭!”
“就是!他不是父母官吗,我们都要饿死了,凭什麽放任不管,他这样还做什麽官!”
人潮汹涌,群情激愤,喧嚣着要涌进去。
捕快们神色冷硬,并未言语,只威武站着,也已经足够了,淡漠威仪的眼神扫下,前头好些个饑民就都蔫巴了,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这时衙门的朱红大门开啓,金顺昌从里面走出,眼下依旧挂着青黑,看得出的憔悴模样。
饑民们大多是从外县跑过来的,不认得景和镇的县令,但一看他身上的官服,也大概晓得了他的身份。
当即沖他喊道:“这位老爷,您不能见死不救!我们来到这里,就因为听说您爱民如子,公正廉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
后面大片附和声,一时间把金顺昌的地位捧到了云间,要是不合他们心意,必定会摔下来,落个骨肉粉碎的惨烈结局。
金顺昌疲惫的眼神掠过衆人,看清他们眼中的渴望与暗藏的愤怒,抵拳咳嗽两声,当着衆人的面拱手,深深作揖,“诸位……”
他声音不大,但一出声,还是让下面的人都止了话音,静静等待他开口。
“如今旱灾,人人受难,景和镇为我所治,却苦得百姓无米可食,某……”话音迟顿一瞬,“有罪……”
他腰背深深弯下,头也不擡,是个请罪的姿态,极端的低微。
试问哪个当官的,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但饑民们在意的并不止于此,他们想要活下去,想要吃饱。于是静默一瞬,再度嗡乱起来。
“请罪有什麽用!把粮食给我们,别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旱灾这麽久了,圣上一定送来了赈灾的粮食和银两,那些东西呢!为何不给我们?!”
谢梓清遥遥而立,望着眼前此景,勾出个苦笑,“想的实在简单,若真有这些东西,金明府也不必忧虑到连觉都睡不下,也不会下了狠心,将人驱逐。”
“先生的意思是……?”谢南洲将有所悟,却并不明确。
“赈灾之事哪有那麽容易,人都是有小心思的,这些心思层层累积,赈灾的款项拨下来,就像朵开得繁茂的花,一人拔一片,都想着没事,反正还有这麽多呢。到最后了发现丝毫不剩,没有人会承认是自己的错,那百姓们会怪谁?怪得只能是与他们联系最紧密的那个。”
谢南洲似懂非懂,又听他说:“金明府下令将灾民驱逐出景和镇,看似残忍,实际也是为了救他们。河间离京师不远,若这哗状能引得京师注意,这些灾民也就有救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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