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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风清月朗,微凉的空气令他大脑清醒,他放任自己陷入头脑里强制循环的记忆场景。

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该杀了尚情。

灵晔剑配合着鸣叫,卿良拍了拍剑身,鸣叫停止。

可他下不了手。

前世经历了那麽多尚情制造出来的生离死别,他居然还会对名为尚情的存在心软。

一而再,再而三。

卿良扯了扯嘴角,但他清楚,他笑不出来。

也罢,他要快些修炼到化神,乃至渡劫,趁魔尊尚情没有恢複到巅峰期,让修为、实力淩驾于魔尊尚情之上,以免魔尊尚情挣脱同生共死的诅咒。

“师兄。”

卿良兀自做好决定,一道呼唤声传来。

十七岁的尚情踩着月光,一张脸在黑夜中如雪一般白净。

卿良眼中灵光跃动,将尚情从头扫到脚,确保重雷青莲印好好地发挥作用。

“睡不着?”卿良问。

尚情点头。

他许久不吭声,卿良道:“你有话可以直说,不必憋在心里。”

尚情捏着衣角,垂着脑袋,看起来很颓败。

他几番开口,却欲言又止。

卿良又道:“先去休息吧,想说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找我。”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师兄”,在黑夜中如珠玉落地,掷地有声。

尚情做好了决定:“师兄知道我的,是吗?”

他咬了咬下唇,把意义不明的一句话展开:“我与师兄第一次见面之前,师兄就已经知道我了,对吗?”

夜谈

既然被问了,卿良不打算欺瞒,布下单向隔音结界,承认了这件事。

“他说得果然都是对的。”尚情自嘲地笑笑,“您其实可以骗骗我。”

“他”是谁毋庸置疑。

借用此世尚情身躯一隅的魔尊尚情,想来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全说了出来。

“师兄为什麽不杀我?”尚情攥紧的手用力到发颤,“如果在远山镇杀了我,您现在就没必要为我烦心。您与我血海深仇……”

卿良双手捧起他的脸,对上他泛红的双眼,他下意识逃避。

卿良叹了口气:“不是你和我,是那个人和我。我不会让你变成他。”

尚情眼眶愈红,皱着眉把眼泪咽回去:“可无论如何!”

他过于激动,调子古怪地吊起,吸了吸鼻子,平複下心绪:“可无论如何,您是因为他才来找我的。您说的缘分使然,是您与他的缘分……”他嗓音颤颤,可怜十足,“……我什麽都不是。”

少年情怀总令人无从理解。

他是接受不了自己可能成为大魔头,还是对自己不是大魔头本人感到失落?卿良觉得两者都有,又觉得两者都有简直矛盾到离谱。

因为不理解,所以只能等尚情说下去。

夜风越发凉了下来。

卿良长了副与人疏远的相貌,不与人说话时尤甚。

尚情心底随夜风发凉:“您总是这样。”

卿良不解,我总是哪样?

风卷过尚情的衣袖,勾勒出他尚在成长的、单薄的身躯。

他穿着接近白色的长衣,有着洁净白皙的脸,乍眼一看,如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您去救人,却从不管被救的人抱有何等心情。我看着您,以为我在离您越来越近,但实际上您仍站在最遥远的地方,您眼里没有我。”

卿良皱眉。

他自认感情不丰富,但在尚情身上投注了不少。

尚情继续发表他柔弱倔强的感言:“您眼里只有另一个尚情。但即便是另一个尚情,您在榕树村救下他后,也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感情。”

卿良差点脱口而出“我真的很忙”,但话到嘴边,他感觉这太奇怪了,简直就是凡俗中逃避家庭责任的丈夫发言。

于是,尚情的话在他听来也更古怪了。

尚情塌下肩膀:“如今他回来了。我算什麽?他又算什麽?”

你算我师弟。卿良想。

但他直觉说出来会引发一系列问题。他努力整理自己少得可怜的词彙量:“我不想隐瞒你,远山镇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动了杀心。”

尚情垂下的眼睫如蝴蝶振翅般抖了一下。

卿良:“但你还什麽都没做,我不能杀一个没走向歧路的人,我们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他说得不够连贯,每说一句,都要斟酌半天。

“轮回井……你叫醒我之前,我被困在幻境里。那时候我才记起来,我曾在榕树村见过另一个你,要是我多留意一下,要是我把他带在身边而不是交付给别人,或许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于是,他在远山镇看到故事开端的尚情,决定要亲自带走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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