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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良罕见地直视宋青雨的双眼:“总好过世事难料,永生难忘。”
他走出了血色的末日,诸多回忆逆转,亲朋尚在,师门尚存,若能永远如此,万事都好。
可他终究承载着百年的心酸与崩溃,瞳孔里总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宋青雨转过头,断了与卿良的视线相接,他缓了缓:“我来找你,也不是为聊这些閑话。父亲闭关,许要百年不出,扶风林需有代门主,你可有意?”
卿良不假思索:“赤离峰主与师尊更为合适。”
宋青雨却道:“这两位,哪个都不爱管门内那些閑事,代门主的位置留得住他们?”
卿良脚尖蹭了蹭地,他也是时常不归门的人。
宋青雨似看出他的心里话:“过去你长年在外,是中洲妖魔频出,今后中洲平稳,料想你没有多少外出的心思。你又是各峰首席弟子中唯一比肩门主的化神境,我向父亲推举了你。”
卿良看着地面:“我不合适。”
宋青雨啧了一下:“扶风林不可一日无人理事。”
“那便师兄来吧。”
卿良说得干脆,宋青雨满面空白。
“师兄比我合适。”卿良又道。
宋青雨五官扭得错位:“你开什麽玩笑!我这百年不过一介废……”
“师兄。”卿良强硬打断:“您是扶风林的盾,我一日不死,便一日是您手中的剑。代门主也好,将来的门主之位也好,没有人比您更合适。”
从重生前,到重生后,没有人比宋青雨更合适。
临溪城火烧阴傀儡后,卿良先行去了肃秋山庄,安顿好肃秋山庄余下的弟子,赶回扶风林时,魔修倒在了对面的山头。
四峰之主的残肢混在尸堆里,卿良找了很久,才把四峰之主的尸体拼凑完整。
他想把四峰之主带回扶风林,可扶风林护山大阵已破。
“这是宋师兄留下来的东西。”留在扶风林的弟子递出一样东西。
卿良头脑发白,瞳孔前都是震颤的景象,他用了很多时间、很多力气才定睛看去,是宋青雨的竹笛,上面有烧焦的痕迹,但总体还是完整的。
他忘了自己是怎麽接过来的,竹笛在他手里不算沉,却压得他几乎擡不起手。
但他还是朝着竹笛注入一道灵气。
宋青雨至死都在保护的东西,一定是为了传达什麽。
果然,里面有一条宋青雨没能发出去的信息。
“宋师兄独自啓动了护山大阵。”弟子道。
护山大阵所需灵力浩大,只能由化神期修士开啓,宋青雨擅自开啓护山大阵的一剎那,已是作好以命相陪的準备。
“魔修在杀山脚的百姓,我们把百姓带回扶风林,魔修就转来攻击扶风林,宋师兄不得以才开了大阵。”
卿良张了张嘴:“他人呢?”嘶哑的嗓音,这三个字说得尤为困难。
弟子捏紧衣角:“宋师兄不在了。”
“尸体呢?”卿良自己也难以想象是怎样说出这三个字。
豆大的眼泪滚落,弟子嚎啕大哭:“没了,宋师兄没了!魔修用峰主们威胁宋师兄开山门,晚一刻就断一位峰主的手臂。宋师兄眼睁睁看着峰主们被削四肢、砍头颅……”他泣不成声。
卿良有一种在听与自己不相干故事的感觉,昏昏然,眼眶干燥。
弟子哭了许久,抽噎着擦掉眼泪:“那群魔修,杀了峰主后,打算强攻扶风林,宋师兄迫不得已,啓动了护山大阵里的杀阵。”
杀阵啊……
卿良思绪飘得很远。
陈言谢和他说过杀阵的事,那是以一当百的利器、却也是同归于尽的杀器。
足以杀灭数百上千魔修的杀阵,要用多少灵力才能维持,杀阵中浩瀚的热量,要用怎样的肉·身相抗。
卿良似乎感觉到了杀阵残留的热量,那是足以蒸发皮肤、经脉、骨骼的热量。
宋青雨不在了,他蒸发在杀阵之下。
可即便如此,他节省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灵气留存下了这一只竹笛。
——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把话传递出去。
“卿良……”
竹笛传出宋青雨的声音。
卿良没料到被点了名,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在他认知里,宋青雨应该是不喜欢他的,横眉冷目,对他说的话还不如冷笑来得多。
可竹笛里的声音如同一声叹息,温柔了许多。
宋青雨叫出他的名字后,沉默了许久。
他会说什麽?要他救人?要他报仇?要他去杀尽全天下的魔修?
很久后,是一道很轻很轻的笑声。
“我逃不了了。”竹笛传出的声音并不失落,反而像是尘埃落定后的轻松,“后面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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