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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活,全看林氏的造化了。
翠翠乖巧地谢了婶婶,吃完了鸡蛋羹,擦干净嘴,就到院子里干活去了。
不远处,一身绫罗绸缎的小男孩,甩开了下人的手,朝翠翠跑了过来。
他是翠翠的幼弟。
是难産的姨娘,拼却了性命,生出来的金贵弟弟。
连一向横眉竖目、疾言厉色的林老太爷,见了这个孙辈的独苗,也是慈眉善目、和颜悦色。
“赔钱货!又躲去哪里偷懒了?”
林光宗嬉笑道,一伸手就把翠翠的麻花辫扯得乱糟糟。
周围的下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虽说这小少爷不是正头娘子生的,却是孙辈里唯一的男丁,老太爷青眼有加。
更何况,这正头娘子啊,不是快没了麽?
衆人心里门儿清,林氏怕是没什麽日子活了。
这不,续弦的名单,昨日已呈给老太爷过目了。
这做法已经是给足了体面。
寻常人家若要休弃生不出孙子的媳妇,可不会这样体面。穷人典妻,也是司空见惯。
这林氏,至少走得干干净净。
主屋的饭桌上,林家的男人们齐聚一堂,谈笑风生。
包括翠翠的父亲在内,没有一个男人记得,有一个冠了夫姓、和他们一样姓林的女人,此时此刻,正在郊外的土地庙里遭受苦难。
不过,倒是有不少人,还惦念着前天夜里那个小産堕下来的,已经成形的男胎。
尤其是林老太爷。
他早看这个没给他生出孙子的儿媳妇不顺眼了。
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先头顺利産下的女孩倒是健康活泼,这次小産的,却偏偏是个男孩!
老太爷捋着花白胡须,痛心疾首:
“那可是我们林家的嫡孙啊!”
…………
祭祖这日,是一年之中,大宅院最为忙碌的一天。
人来人往,翠翠根本找不到机会去寻父亲。
自从母亲那日小産过后,她再也没能见上父亲一面。
眼见日头西斜,翠翠想到母亲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面容,心急如焚。
筵席过后,空余一桌的残羹冷炙。
婶娘们忙于收拾残局,无人注意角落里的小姑娘。
翠翠一咬牙,去了林家的祠堂。
翠翠生性活泼好动,长到这个年纪,林家这座七进七出的深宅大院,她已是四处跑遍了。
唯独这一座祠堂严禁她入内。
这道禁令并非针对翠翠一个人。
她的母亲,还有婶娘们,统统不能进入祠堂。
长辈们口中念念有词的“神圣”“污秽”,翠翠听得似懂非懂。
而关于女人的“月事”,似乎也是某种禁忌,婶娘们自己也是支支吾吾,只对翠翠说“等你到了年纪,自然就知晓了”。
懵懵懂懂的翠翠,就这样来到了禁地。
庄严而肃穆的祠堂,供奉着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兴盛的香火延续百年不衰。
今日,雕梁画栋的厅堂,乌泱泱地站满了林家三代的男丁,全齐了。
祭祖的活动,循规蹈矩地进行着。
直到年幼的小姑娘突然闯进了这神圣之地,打破了寂静:
“再这样下去,妈妈就要饿死了!”
衆人回首,却见来人是个丫头片子,顿时变了脸色。
“父亲,求您仁慈些吧!”
小姑娘的哭喊声震耳欲聋。
“发发慈悲,救救母亲!”
翠翠潸然泪下,想要拉着父亲求情。
然而,翠翠的手还没有摸到父亲的衣角。
她的祖父,林家的老太爷便已怒发沖冠,吹胡子瞪眼睛,发号施令:
“女人不能进祠堂!”
“快啊!来人!把这个赔钱货赶出去!和她那个下不了崽的妈关到一起!”
话音未落,随即有两个男人应声出列。
翠翠认出了,他们是她的堂兄和堂叔。
两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一左一右,强行将小姑娘架起来,硬生生拖拽着带离祠堂。
“怎麽能让女人进祠堂?!”
其余的亲族们也是义愤填膺:
“祠堂神圣!女人肮髒!”
“女人进入祠堂会导致血光之灾!”
群情激愤,忌讳如同咒言,在衆人的口中,被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祠堂神圣!女人肮髒!”
“女人进入祠堂会导致血光之灾!”
“祠堂神圣!女人肮髒!”
“女人进入祠堂会导致血光之灾!”
当翠翠的脚,被拖拽着,跨过门槛的一剎那,异变突生。
“轰隆”一声雷霆巨响,震慑衆人心头。
忌讳的咒言戛然而止,然而为时已晚。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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