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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处决日,母亲和姊姊牺牲了自己,为最年幼的妹妹,争到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于是背负着女巫罪名的少女,就这样踏上了逃亡之路。

妈妈对她说,一直奔跑到森林尽头,穿过它,就是另一个国度。

可是妈妈啊,全世界,到处都在狩猎女巫。

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跑到,下一个世纪吗?

少女含泪奔跑,逃往了下一个世纪。

15世纪。

1482年,Henricus Institoris起草了《最为深沉忧虑的要求》(BULL Summis Desiderantes Affectibus),被称为“女巫诏书”。

1486年12月,Henricus Institoris同 Jakob Sprenger一起,写下了《女巫之槌》(Malleus Maleficarum),并于1487年公开出版。

当时的欧洲,印刷术刚刚被发明出来,这部书得以广泛传播,成为女巫审判中,法官们依据的真理法典。

《女巫之槌》记录了判明一个女人是否为女巫的多种方法,除了安娜当初险些经历的水池考验之外,还有足足四类主要方法。

但它们无一例外,同水池考验一样,最终的指向都是“女巫”的审判结果,或者是,也许比火刑更加痛苦的死亡。

少女只能继续逃亡。

但16世纪并没有比15世纪更加易于存活。

1587年,德国,Trèves。

一场针对女巫的轰轰烈烈的狩猎活动,持续了长达六年之久。

事件波及22个村庄,足足有368名女性像少女的母亲与姊妹那样,被绑上火刑架,活活烧死。

而来到17世纪,女巫名单似乎变得更长了。

1647年的Alice Young,1648年的Margaret Jones,1651年的Goodwife Bassett,1653年的Goodwife Knap,1656年的Ann Hibbins,1662年的Goodwife Greensmith,1688年的Ann Glove……*

流亡了四个世纪的少女,感到彻骨的痛楚。

她真的能够在这个狩猎女巫的世界,活下去吗?

想起火刑架上的妈妈和姊姊,如今的她孤身一人,她真的,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少女逃亡的足迹遍布了整片欧洲大陆,却自始至终无法逃出最初的那片森林。

“她是女巫!她是女巫!”

“烧死她!烧死她!”

夜晚的森林深处,火光滔天。

村民们高高举起熊熊燃烧的火把,狩猎女巫。

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

少女看着他们,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把每一张脸都记在了心底。

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至少一条生命。

其中为首的,是造成这场灭绝人性的屠杀的始作俑者。

而少女心中清楚,在更大的範围外,在更广阔的历史里,这样的屠杀,大大小小,接连不断,持续发生着。

村民们在森林的中央,找了一块空旷的区域,熟练地搭建起了火刑架。

少女被绑上了火刑架,听他们宣读她作为女巫的罪行。

在这连篇累牍的判决词中,她多次听到了“forte”以及“puissante”(法语“强大”),他们不断重申着她强大的邪恶力量。

神啊。

少女几近绝望。

如果她当真强大……她又怎会沦落到逃亡?

如果她当真强大……她为何无法保护她的母亲和姊妹?

如果她当真强大……她又为何要在这火刑架之上忍受煎熬,甚至被夺走生命?

如果她当真强大……

她愤怒的火,一定早早烧光了这群罪恶的暴徒!

少女流下眼泪。

泪水在火焰的高温中很快蒸发。

随着时间流逝,火势越烧越旺,焰苗舔舐着她的肌肤,可少女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被灼烧的疼痛。

不知何时,判决词的宣读中止了。

痛苦的哭喊与嘶吼,取代了对她的指控。

少女挣脱了束缚,屹立于高高的火刑架之上。

她冷眼旁观,原本围绕着她的人们,在滔天的火光之中,四散奔逃。

他们逃窜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火势蔓延。

超出自然之力的火海,将他们一个个吞噬。

凄厉绝望的哭叫声,响彻整片森林的上空。

少女注视着自己的掌心。

她好像,真的变成了女巫。

少女擡起头,望着熊熊烈火之中惊恐万分的人们。

她成为女巫了。

一直控诉她是女巫的他们……终于,得偿所愿了。

“如你所愿。”

从火刑架上诞生的女巫,走向衆人。

…………

在这片罪恶的大陆上,火刑架被一次次点燃,女巫的罪名与邪恶力量被一遍遍重申。

无数被冠以女巫之名的女人们,在如同诅咒的审判词中,当真获得了女巫的力量。

说来奇怪,女巫没有出现的时候,人们热衷于捕风捉影,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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