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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的寒风吹着门吱呀呀地响,吹得人心都要冷下去。楚怿却只裹了一件薄衣,像第一次见他那样,坐在了门槛上。
他看向墨皑那时出现的方向,好像就这麽看着看着,漫天的雪中便会出现一个穿着黑袍的影子,轻笑着自言自语地说一句:“楚怿,你是呆子吧?”
他想着,墨皑一定会回来的。可心里又害怕,若是他不回来该怎麽办?可若是他回来了,仍怕着不叫自己碰他,那又该如何?若是成了亲却连一个吻都没办法拥有,那岂不是……浮生所欠只一死了吗……
他好像又回到了墨皑没找到他的那时,大脑昏昏沉沉,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噩梦当中,拼尽全力,却也无法挣脱。他双眼空洞洞地盯着一片空茫的雪地,两滴泪再盛不下满心伤情,从眼角滚下。
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漫天的雪,他轻声诉说着:“墨皑,你看,我穿着这麽薄的衣服也没事……我不怕冷的。你别走……你快回来……”
可雪地里终究没出现他心心念念的那人。
于是大婚的两人,一个在雪中,把自己淋成了雪人;一个在空房,独守了一夜的寒风。
第二天一早,墨皑还是回来了。楚怿这傻子居然坐在门框上等了他一夜!当他回来时,看到楚怿晕倒在门口的雪地上,无常没有心都快吓出心髒病了,若不是自己在奈何桥边呆了一夜,差点就跑过去看看他去了没。
他把人放回床上,一摸额头,却是滚烫滚烫。慌里慌张地找郎中开了药,又熬好喂着人喝下去,他这才松口气。做无常做久了,收人头的事常干,忙着救人还真是头一回。
他看着床上紧闭着眼的那人,想着,这傻子,真是傻的可以。不碰便不碰吧,亲都成了,日子总该要过的。每天陪他摘摘花,酿酿酒,普普通通,相携相伴。人的一生那麽短,也便就这麽过去了。
时间就如同划过新枝的风,来时无息,去时无蹤。墙头的雪融了又落,落了又融,时间便也随着这雪,转了不知几个春秋。
二人的感情一日浓过一日,却始终隔着层霜——大抵是墨皑身上太冷了吧?楚怿上次在门口坐了一夜,感了风寒,小半个月才养好,自那之后,墨皑便再不敢随便碰他,连拉着他的手都小心翼翼。
墨皑有些私心,他想让楚怿变成鬼,变得和他一样冰,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碰他了。可他很快便把这个想法晃出了脑子,他更想让楚怿作为人平安快乐地度过这一生。
偶尔想想这些年自己对楚老板的百般逗弄,他也会有些害怕。不知楚怿两世之后恢複记忆,若是想起这些,该作何表现。也许,他不会记得这些吧?他现在只是凡人,一口孟婆汤,就该什麽都忘了吧?
他只需保持这种距离,陪着楚怿走过这一生,也便满足了。
可是,最终却是楚怿先按捺不住了。
一个冬日的日落前,他卖出了最后一坛酒,没锁酒棚的门,也没锁院门。他撚下落在墙头的一枝沾了雪的梅花,别在了翘着腿坐在门槛上的无常的发髻上。
墨皑看见楚怿正沖着自己笑,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笑,却不知为何,带了点忧伤。
他说:“墨皑,你能带我走吗?”
墨皑愣住了,“什麽?”
“你是无常,你肯定能带我走,对吧?”
“……”
墨皑只盯着他,没有应答。楚怿走到他身边坐下,也盯着他,不做声。
“我……只能带你去轮回转世,我没有办法留你在冥府。”他不是不能,是不敢。
“嗯,理应是这样。但总归有点时间吧?”
“有点,但是只能短暂停留。”
“一个吻的时间,够麽?”
“……什麽?!”
墨皑愣愣地看着面前仍看着自己笑的男人,张张嘴,不知该说够还是不够。
可最后,他都没说。
“你……想走只是为了一个吻?”
“是啊,我想吻你。墨皑,我不想这样喜欢着你,却碰不得你。”
墨皑张张嘴,却仍只是无言。
喜欢?是啊,他知道,楚老板喜欢极了自己。哪怕知道自己会感冒,哪怕感觉到透骨的冷,却从未将他推开过。可楚哥呢?他是无常,是没有心的鬼。他会知道什麽是喜欢吗?
他纠缠了这个人不知几个春秋,本该期盼已久,该欢喜接下。可他忽然有些难过了。好像喜欢他的只是这一世的楚老板,大概也只是因为自己唤醒了他的神志,烦着他过了这麽多年。真正的楚哥若知道了,该讨厌自己了吧?
他抿了嘴,不知该说什麽。楚怿却不知道小无常心里想的这麽多,只是笑得更深,捧起小无常微低下的头,继续说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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