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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斯润眨了眨眼,没能说出话来。

“那你们走大门吧!我去旁边爬栏杆!”罗京从手腕上取下皮绳,擡手将长发扎起,转头又问吕一哲,道,“你呢?你跟他们走还是跟我走?”

吕一哲愣得像个被驴踢坏了脑袋的傻子,“呃呃哦哦”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会翻墙呀!”

没想到罗京听见这话忽然一笑,随后坦白道:“其实我也不会!哎——翻一下就会了嘛!”

吕一哲挠挠后脑勺,犹豫片刻,最终道:“那我跟你走!翻墙!”

本来这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可丁斯润半路反悔,转头就钻进树丛里,要去找罗京,说自己也想翻墙。秦淮孤零零一个人在风中淩乱了半天,才像终于下定了什麽决心似的,叹了一口长气,跟着钻进树丛里了。

榆海中学没有围墙,只有围栏——高高的黑漆防护栏,顶上还是尖的。罗京是学生会纪检部的学生,偶尔早读时候在学校里巡逻的时候抓到过几个迟到爬栏杆进学校的学生,因此她很清楚哪个地方可以钻空子,立即就带着身后几人摸了过去。

“就这儿!”

罗京挽起袖子,抓住护栏,脚一擡就往上踩,动作利落得好像她才是那些经常迟到只能从这儿溜进学校的学生。

考虑到丁斯润穿的是裙子,确认不会走光以后,罗京就把自己用来扎头发的皮绳拿下来,递给她,叫她把裙边束起来,免得被栏杆的尖尖头鈎住,不安全。怕丁斯润力气不够,她就靠在防护栏里侧,擡着手,时刻準备接应。幸好小姑娘只是看着文弱,动作还是很敏捷的,裙边一扎,爬上爬下快得不得了。吕一哲脱口就夸她“猴王转世”,结果被猴王当脑门儿砸了一石头,爬墙的时候还堪堪踩空,吓得他差点儿哭出来。

秦淮也是第一次翻学校的防护栏,看了前面几个人做示範,他心里模糊有个底儿了。他两手一抓,右脚一踩一蹬,左脚再往上一踩,十分顺利地到了顶端。

然而,秦淮是不可能不倒霉的。他刚準备翻身调转方向,就听见远处有人扯着嗓子朝这里喊:“是谁!谁在翻墙!哪个班的!”

秦淮惊了一跳,慌里慌张就往下跳。所幸其他几人还算讲义气,一个都没跑,七手八脚把他接住,这才咋咋呼呼地往小路跑。

“哎!不是——喂!放我下来啊!”

没有人注意到秦淮的呼喊,几个人跟逃命似的,扛着秦淮头也不回地跑,谁都没顾上把他放下来。秦淮像只即将散架的木架子,说话的声音都被颠得断断续续了:“不是——我说——放!我——下来——先——”

身后,郝主任还穷追不舍地跟着,大叫道:“别跑!停下!哪个班的!还奇装异服!染头发!站住!站住!!!”

几个人跑得更快了。

秦淮感觉自己的早饭已经到了喉咙口。

“放——我下来——”

五分钟后,四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了德育处郝主任的办公室里。没过多久,两个班的班主任都被叫了过来,几个老师交涉片刻,看在学生们已经结束高考的份上,总算是放过了。

时含沙出了办公室就开始笑,边笑边在自己学生的脑袋上敲。

“你们吶!最后一天了还要给老师找事儿!”

回到教室,班里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到了。听说,那些空着的座位的学生有的已经出去工作了,有的已经去国外读书了,简单来说,就是已经各走各的路了。原来,真的总有人会脱离大衆认为的“应该走”的那一条轨道,去寻找自己生活的方式。

等铃声响起,时含沙走上讲台,开始宣读今天的流程安排。和此前的每一次一样,她照着学校下发的时间表,跟学生们讲要做的事情,可今天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走调,不晓得是为什麽。直到时含沙擡起头来,学生们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哭了。

“真丢人,我个老师居然比你们还先掉眼泪,”时含沙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扯出一个笑容,道,“你们忘记吧!重来!”

以往,学生们总是很配合,可今天,有人大喊了一句“不忘”,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附和,最后,所有人都在说:“不忘!”

时含沙拍了拍讲台,道:“你们叛逆期这麽晚啊!”

“是——”

时含沙吸了一下鼻子,转过身去,半晌没说话。

她是第一次当班主任,第一次带一个班,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也没想到反应会这麽大,什麽话都还没说呢,就先泣不成声了。说到底,她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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