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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失望至极,却愿意再等一等李玄都,骤然成为夫妻,或许他还需要适应也说不定。

大殿里静寂无声,像一口深山里经年不用的老井,她一个人站在井边,像等待回声的过路人。

他坐着,自己站着,像是隔着山林或者深涧的两棵树,沟壑分明,水火不容。见惯了恩爱夫妻的样子,原来还有另外一种相处方式。

李玄都听着皇后说起早前相遇时的故事,只觉腿边有颤抖的声动,他知道赞赞又生气了。

那时候在关市,赞赞就因了他护送皇后的事而闹个不停,今日皇后偏偏又再度提起,岂不是又要他陷入无尽的困扰中。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少提。朕爱天下子民,皇后也是其中之一。”他冷下了脸,却克制了恶语相向的沖动,“朕不过是没有同你洞房,你便三番五次追问,倘或朕敞开紫微城的宫门,广纳妃嫔,皇后岂不是要伤心过度、不能自已?”

姜芙圆陷入了深深的困惑里。

好像不管怎麽说,都同陛下说不通,是自己的表达出了问题,还是陛下故意岔开话题?

她是因为祈求一个洞房之夜而来反複追问的吗?好像并不是,她只是想知道为什麽,为什麽一切都变了。

“我要走了,飞鸾宫里架起了烤肉,原本想请陛下一起去吃,现下看来,陛下并没有兴趣。”她说着,转身走了出去,背影似乎毫不留恋。

她走的没有预兆、猝不及防,t李玄都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很突兀地感觉到了怅然若失。

这一瞬的感受叫他无所适从,茫然地低下头,赞赞在他的脚边垂泪,泪珠一颗一颗地滴在莲花金砖之上,炸开了水花儿。

李玄都头一次觉得不耐烦。

“荒唐。”他说,垂下了视线,“朕不是荒淫无道的昏君,更非不知廉耻之人,这等事往后不可再行之。”

梅织雨本就为皇后方才说的细节拈酸吃醋,正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等着玄郎来哄,却没料到他竟说出这样冷情的话。

“原来在玄郎的眼中,我是不知廉耻之人。”梅织雨心高气傲,说话时捂住了心口,泪如雨下,“都说男子得了女儿家的身子,便不会再珍惜,赞赞原以为玄郎不会,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李玄都理智回还,再看向梅织雨的眼神就有些歉意,从前年少时互相扶持、救赎的画面涌上心头。

“好了,朕并非这个意思。”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置于自己的膝头,轻声说道,“你曾经说过,要朕做圣明天子,今日之事想来也是情不自抑,朕虽不能封你为后,却可以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少年夫妻老来伴,朕怎会指摘你、嫌弃你?”

陛下服软了,梅织雨便也不像从前那样刚烈,偎依在他的怀中戚然道,“自那一夜被圣人灌下落胎药之后,我便一直气血亏损,整日里精神不济,脸色也差,若不是有一层薄粉盖着,当真是不能见人了。”

李玄都却看不出来,疑惑道,“朕却觉得你面色红润,十分好看。”

“宫娥嫔妃人人都扑粉搽胭脂,个个都显得唇红齿白,只有赞赞枯槁不堪,我不管,陛下叫她们都不要施粉。”

方才她从宣纸与宣纸的缝隙里去偷看姜芙圆,看见了她吹弹可破的雪肌,以及红润的唇色,少不得心里又嫉又恨,此时忍不住开口。

“朕只有皇后一个,哪儿还有妃嫔,罢了,整好快要到端阳节了,朕就叫宫里除了太子辈的妃嫔以下,无论宫娥女使都不要涂脂抹粉就是。”

“皇后呢?”梅织雨追问。

李玄都顿了顿,想到了姜芙圆方才站在那儿,犹如月中聚雪一般白皙,一瞬分神。

“皇后也一样。”

这头梅织雨心里舒坦了些,那厢飞鸾宫里,姜芙圆摸了泪儿吃了一小碟烤羊腿,便睡去了,到了第二日,她在胡杨树下逗猫儿,不许宫娥妃嫔涂脂抹粉的圣旨就传到了她这里。

小扇觉得莫名其妙,“……我平日里气血不足,早晨起来脸蜡黄蜡黄的,粉面子都不让我涂了?”

“可不是!我老陪着郡主一宿一宿的熬夜,天天眼圈像被揍了似的,不给我扑粉,多难看啊?”

姜芙圆却不以为然,涂不涂脂粉对她来说顺其自然,再说了,圣旨里不是说了,为了端阳节嘛!虽然她也不知道端阳节为什麽不能搽脂粉。

“那香香总给搽吧?不然早晨起来脸干的像旱地。”小盏气呼呼地问。

姜芙圆正要逗她,却听门外楼双信的声音响起来:“太真馆南安郡主求见——”

姜芙圆闻言一喜,忙叫人唤她进来,梅织雨穿了一身素纱裙衫进来了,身后跟着的婢女捧了一筒茶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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