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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共秋叹了一息,觉得皇后殿下此时的样子,又颓唐又可怜,叫人看了只觉心疼。
归根究底,整个紫微城都看陛下的脸色,那一日砍树,陛下亲自下t了皇后殿下的脸面,整个紫微城里的奴仆有样学样,自然把皇后殿下看低了。
她赞同皇后殿下要他们跪着去的决定,可还是要给自己找点正当性,思忖了片刻,便往后殿去,把廖英这几日在飞鸾宫的做派行事问问清楚,以备不时之需。
姜芙圆在寝宫里待了一时,听着外头的雨声渐大,到底是心生怜悯,想了想,还是使小盏撑了伞,向宫外去了。
到了飞鸾宫外,果见一群内侍宫娥都淋着雨跪着,好在雨势微弱,倒不至于跪在水里,只显得有些狼狈。
这是尚舍局的人头一次见着皇后殿下,此时夜雨如烟,皇后殿下一手轻提裙,从照壁后转过来,整个人轻盈地像一瓣梨花,她擡眼看过来,尚舍局人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诗文里常赞颂的绝代佳人,在此刻有了具像。
尚舍局的奉御郎吴怀德在一瞬间的惊豔之后,找回了理智,把头磕下去,高呼:“请皇后殿下恕罪。”
他身后的人都跟着跪了下去,口中说着同样的话。姜芙圆站在伞下看他们,眼神里有渐渐上浮的冷意。
“廖英是尚舍局的直长,由她嘴里说出的,必定是尚舍局的意思。本宫依着你们的意思,将宫中添的嫁妆如数归还,你们不去擡嫁妆,为何要在这里向我求情喊冤?”
“啓禀殿下,廖英不过是个口无遮拦的女官,做不得尚舍宫的主,尚舍宫上下,对皇后殿下您,爱戴还来不及,又怎麽敢口出狂言?还请殿下收回成命——礼部为您添的这些嫁妆,每一样都是稀世珍宝,小底吃了熊心豹子胆,也说不出将您嫁妆回收的话啊!”
姜芙圆知道在这里同他掰扯一百遍,也掰扯不出什麽理来,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必说了,宫里为我添的嫁妆,今夜务必搬走。你们要跪就跪,身子是自己的,跪坏了吃苦受罪的,还是自己。”
姜芙圆说罢,转身便走。
吴怀德闻言一惊。他原以为皇后殿下是借此机会打压一下尚舍局,威胁一番便也算了,尚舍局上下服个软,这事也就过了,可万万没料到,皇后殿下好像是真的要他们把这一半嫁妆擡回去。
这可如何是好?吴怀德急的汗水同雨水一起流了下来,左右为难,就在此时,忽听得后方传来回避的喊声,旋即有太监高唱:“陛下驾到。”
姜芙圆此时已转过了照壁,听见了这一声陛下驾到,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闭目深呼吸。
李玄都一刻钟前,知晓了尚舍局诸人跪在了飞鸾宫外的消息,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不反对皇后管理后宫,可却见不得她胡乱摆皇后的架子,耍威风,闻听了此消息之后,想了想,还是来了。
他在所有人静默下跪后,下了龙辇,径直走到了转身回来的姜芙圆面前。
“皇后好大的官威!”
姜芙圆早知道李玄都必要兴师问罪,此时也不看他,只把视线落在他的心口,平视着。
“陛下过誉了。”她坦然接受,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皇后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你应该清楚。”
“我不清楚。”姜芙圆坦然道,视线被他脖子侧方的几处红痕所吸引,红痕的颜色和形状,令她脑中灵光乍现,好像在哪里见过。她闭了闭眼睛,脑子里更乱了,走马灯的闪过了胡杨木、梅织雨脖子上的红痕、小盏说的龙床上的抱腹小衣,以及瑟瑟发抖的方紫芙,好像有一根线把这些都联系起来了。
她想努力抓住那根线,却似乎抓不住,她擡头,望住了李玄都。
“梅织雨。”她下意识地吐出了这个名字,却见李玄都一瞬变了脸色,她有些笃定了,直视他的眼睛,“原来是她。”
朝不得回
陛下与梅织雨的脖侧都有红痕, 像是吮吸过后留下的印记。再靠近些,那红痕在雨气的催发下,散出了似有若无的气味。
梅蕊香。
气味比记忆保存的更持久, 也更隐蔽, 它飘入鼻端的那一瞬,封存的一些记忆便会悄然而起。
初识时, 陛下身有龙挂香,香中温润者。再后来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梅蕊香都若有似无、常伴他的左右。
是太真馆独有的香气。
姜芙圆笃定是她的那一刻, 心便一寸一寸地向下沉, 随之而来的是在她胸腔里一点一点扩大的愤怒。
入宫以来所遭遇的种种一切, 在此刻好像都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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