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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夜的冷遇, 梅织雨来飞鸾宫后, 她亲手栽下的胡杨木便被砍下, 还有那一晚在太真馆, 梅织雨会被强行喂毒——也许这就是陛下生怕她告状的因由。
由此可见, 梅织雨是被圣人所忌惮的人, 所以陛下才会害怕她向圣人告状。
细雨如烟似雾,在帝后之间氤氲漂浮着, 风一吹, 那雨雾就像剑了,分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李玄都低头看她,她有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 过分黑亮的瞳仁是她纯真感的来源,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 他头一次感觉自己的心,在发虚。
眼前人镇定地可怕, 李玄都未语先笑,再看向她时,眼底覆了一层冷漠,“你对她做了什麽?”
姜芙圆闻言,气的浑身发抖。
好奇怪的问话,她此时此刻才知道梅织雨的真正身份,又能对她做什麽?
“我能对她做什麽?”姜芙圆仰头看着他,从天而降的雨水流进了她的眼睛,使她看起来不堪一击,“我还能对她做什麽?”
她说最后这句话时,提高了嗓门,使人听起来像喊出来的一样,李玄都怔然,素来见她生气也好、不高兴也罢,都是轻言细语,骤然见她这般失态,李玄都的怒火也被点燃。
“不想对她做什麽,为何忽然提起她的名字?她如何,和你此刻在飞鸾宫耍威风,有什麽干系?朕喜欢谁,同谁两心相知,又与你何干?”
李玄都向前一步,欺近了她的身前,“姜芙圆,朕为天下、为社稷娶妻,娶的是贤良淑德、深明大义,朕的宫里已经供了一尊大佛,你想做第二个,先看看自己配不配!”
姜芙圆气的握紧了拳头,只觉得发指眦咧,恨不能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走。
“真是太欺负人了。”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雨水糊在眼睛上,睫毛重的像承载了露水的荷叶,要使劲闭一下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的人和事。
“尚舍宫的女官,一声说着要收回宫中赐下的嫁妆,我应允了,他们却要在这里下跪,以此要挟,我何错之有?圣人每每召见,我从未提及陛下一个字,陛下却多次以告状之名指责与我,我何错之有?我栽的小树不过幼苗一株,还没来得及生出杨絮,陛下以莫须有的罪名砍之,我的小树何错之有!”
她拿手背抹去了脸上的雨水,往前一步,反倒逼得李玄都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娶妻只为天下社稷,我的愿望却微小若栗,不过是期百岁、愿千年,白头不相负,既然陛下视我为敝屣,爱生厌死,不如废了我!杀了我!这大梁的后位,我既不配,那就不坐了!”
她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泣血,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然浑身发抖、泪流满面,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
李玄都这一生,何曾有人在他的面前,释放过如此强烈的情绪,即便是赞赞,再生气的时候也不过低声埋怨哭诉几句,便再也没有别的了。
而眼前这个塞北而来的女儿家,他亲往塞北选来的皇后,却敢在他的面前哭喊陈情。
那一句期百岁、愿千年,简直叫他浑身汗毛竖起,心潮起伏。
然而他这一瞬的所思所想,却在看到她虽流着泪却仍毫不畏惧的眼睛时,瞬间被愤怒取代。
她岂敢?她竟敢?
竟敢在宫外跪着的一衆宫人面前,直斥到他的脸上。
李玄都为人君者的自尊在此刻抑制不住了,他上前,一把捏住了姜芙圆的两颊,低头怒视着她的眼睛。
“姜芙圆,你是朕亲选的摆设,朕暂时还不想再费心思选旁人。做错了就改,不会做皇后就学着做!朕不喜欢你、更不会与你期百岁、愿千年!定襄王府把一个宠坏的女儿送进宫,朕不治他的罪是朕宅心仁厚,若想不牵累父母,还请你做好皇后的本份!”
在提到父母的时候,李玄都看到她的眼睛里又t涌出了泪水,恐惧之色一闪而过,他冷哼一声,低头向她欺来。
“梅织雨是朕之心爱,你胆敢有半点动作,朕饶不了你。”
他说完放手,看她在歪倒的那一瞬,被身边的宫女扶住,李玄都冷冷地看着,吩咐下去:“皇后亏礼废节,大不敬,禁足五日。”
他说罢,转身离去。
雨线开始变得稠密,飞鸾宫外随着陛下的离去,人潮散尽,小盏、小扇,以及谢共秋、楼双信围在姜芙圆的身边,看郡主无声地跪在雨地里哭着,都心有戚戚,陪着她。
然而这一刻的安静被禁卫军打破了,他们冒雨而来,打头的侍卫首领粗暴地请姜芙圆进去,手下竟也没个轻重,推推搡搡的,险些伤到一旁服侍着的小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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