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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万里风

李玄都突如其来的擡手动作, 使姜芙圆吓了一跳,好在她素来镇定,眼皮都没擡, 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离开了他的手掌範围。

“微雨小荷、夜渚月明,我不耽误陛下赏景了。”

她说完, 屈膝行礼,接着便从李玄都的身侧走过,脚步声起先是轻而稳的, 后来就越来越快, 越来越轻, 最终隐匿在了雨声虫鸣里。

世界重回寂静。

李玄都下意识地擡头看天, 似乎方才的动作不过是为了观察雨势。

黄罗伞向前移, 遮住了皇帝的发顶, 李玄都站在原地, 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意在体内慢慢萌发。

她竟敢漠视他。

说什麽不耽误他赏景赏花, 他此时正从九洲池里出来, 怎麽会是去赏景?

她父亲的罪责尚未分明,还敢如此放肆?

打从一进宫开始, 她便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称过一次妾, 一开口就是我来你去。

没有规矩,毫无礼仪。

李玄都站在原地,脚步不动, 可脑海里却千回百转。他甚至想到了大婚当夜,他没有同她成礼, 皇后却似乎并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雨势渐大,身后女使为梅织雨撑开了一把十六骨兽皮雨伞, 伞面伞里都是油亮的皂色,反射了地上的雨水,将这位千娇百媚的贵妃的脸,映出了锅底色。

她看着陛下伸出手来为皇后遮雨,看着皇后从自己眼前冒雨走过,最后视线回落到陛下的背影上。

这是她头一次从陛下的背影上看出落寞。

莫非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陛下与皇后有了什麽隐秘的交集,不然为何陛下为何会忽然伸手为她遮雨?

可转念又想到,在遮雨这个动作之前,陛下还说要剜了皇后的眼睛……

想到这里,梅织雨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脸色也由青转白,往李玄都的身边走近了些。

“陛下……”她试探地伸手,轻轻碰了碰李玄都的手臂,摇了摇,“晚来小雨湿香阶,这时候点上一支木樨沉,暖帐熏身,岂不快哉?”

她邀他共寝。

李玄都微微低头,看到了她扶着自己的手,纤细修长,像仙鹤的喙。若是平日里,他势必会被她温言软语所描绘的场景打动,不过此时此刻他却异常烦躁,耳中听着她的邀约,反而觉得聒噪。

“赞赞,或许你该忙些自己的事。朕记得你从前爱读经典,爱写簪花小楷,閑下来的时候还要养花弄草,如今这些事似乎都搁置了——为什麽?”

他耐着性子问她,梅织雨面上仍保持着好奇天真的神情,可心里却一片茫然。

为什麽呢?她想了想,懵懂地看着李玄都,嗓音柔软着:“读书写字养花弄草固然有趣,可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的閑趣雅兴罢了,同陛下时时刻刻腻在一起,谈天说地,岂不比这些事更有意思?”

李玄都转过了身,望住了她的眼睛,试图从其中找到一些她从前恣意纵情的样子。

然而她眼中的乖巧温柔令他失望了,他又唤了一声赞赞,拒绝了她的邀约。

“朕今日傍晚同你在九洲池里散步閑谈,错过了很多军机要事,今夜你且安心休息,朕改日再来见你。”

他说着,从梅织雨的身边行过,脚步里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梅织雨眼睁睁地看着陛下,以及他身后的一串内侍宫娥呼啦啦地全走了,少不得一阵慌乱错愕。

“豆蔻,我说错什麽话了吗?在池苑里赏荷时,他分明还说要同我一起看雨后星星,为什麽忽然就说要去忙政务?”

她喃喃着,整个人靠在豆蔻的怀里,无力地说着,“从前在南境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对我这样,哪怕我同他吵闹,同他使小性子,他都会在我哭的时候抱紧我——”

方才的情形,豆蔻其实看的很清晰,旁观者清,她有些话想说,却也只能斟酌着说。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也不是从前那位孤身一人的王爷了——”

“那又如何?这三年来,他为我守身如玉、三年不曾立后,我负气出走,他千里万里追寻,寸步不离,一定是近些时日国事家事操劳,叫他心中烦闷……”梅织雨喃喃地说着,脑海里走马灯一样的,转着从前陛下对自己种种的好,心里就安定了一些。

主仆几人说着走着,慢慢往云台殿去了,雨势越来越大,通往飞鸾宫的甬道上,紫微城的皇后殿下淋了一路的雨,却仍不改笑颜。

她和小盏在檐下避雨,挨在一起说悄悄话,说起明日阿爹要进宫的事,就觉得下雨天都变得温情起来。

“我阿爹日日早起撞树,也不知道来了京城习惯不习惯,还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可惜阿娘没来,真想她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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