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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奉节此时已然瘫软在地,他并不知道,陛下前些时日还叫人去金吾狱放了他,为何今日却又全盘否定了定襄王的罪责。
李玄都心思的翻转,是从母后对瀚海云家的倚重开始的。
河东距天下之肩背,盐産矿産更是天下第一,如今被瀚海云家把持,倘或把定襄王摘了,以后还有谁能遏制云家?
韦奉节被拉下去之后,李玄都看向了姜持钧,倒是露出了笑意。
“雁门关下,你同朕有同行的情谊,如今既到了宫中,也不必拘谨,阮春,带他去飞鸾宫见一见皇后。”
姜持钧就露出了笑容,谢恩后便随着阮春走出了大殿。
此时殿堂上只余下姜屿一人,李玄都擡手,立时有内监为姜屿看座。
姜屿不知陛下何意,依言坐下后,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臣的小女儿在云中家里,自小被她阿娘千宠万爱的养着,养出个娇娇脾气,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也不知道这两个月在宫中,究竟过得怎麽样,有没有惹陛下与圣人生气——
这是一般娘家父亲都会开口说的话,也是自谦也是护短——我先批判我家女儿啦,你就不能说她了,大约是这样的一种心态。
姜屿私心想着,陛下虽然贵为天子,到底也是肉体凡胎,情感上必定有共通之处,然而陛下接下来的话,却叫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娇纵、无礼,没有规矩。”李玄都冷冷地说道,视线落在定襄王的脸上,“朕念你定襄姜氏镇守关外几十年,又在魏贼围城时有驱敌护主的军功,一而再再二三地容忍皇后的娇纵无礼。朕竟不知,堂堂一品的亲王,这十几年来是如何教养的女儿?以至于封后大典过后,交给朕、交给大梁一个如此不堪的皇后。”
“朕莫非还要替你教女儿?”他顿了一顿之后,最后撂下了这句话,语气冷的像冰,“倘或这皇后她当真做不好,倒不如领回家去。”
这也是一句恐吓的话。
皇后的册立需要上告皇天后土,绝不是一句废立就能将人撵走的。
但定襄王姜屿的心却揪成一团,后槽牙紧咬,恨的双目发红。
他的女儿,从小没有听过一句重话,没有因为委屈掉过一滴眼泪,一整个定襄王府,都视阿圆如珠似宝,万没有料到今日被陛下如此斥责。
当着自己的面,陛下都能说出这般恶言,女儿在宫中的处境可想而知。
李玄都说完了,看着座下迟迟没有回应,视线再度往定襄王的眼睛上落去,但见定襄王低垂着头,低的看不见眼眉口鼻,良久,他忽然站起身,擡起了头直视李玄都,眼底一片赤红。
他擡起头,又在下一刻双膝着地跪伏下去,以额头抵住光洁冰凉的地砖,恳求出声。
“小女愚钝无知,是臣没有教好,肯请陛下将她发还本家,闭门思过、了却残生——”他叩首,额头触地,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臣愿上交八万大同军虎符,告老归田,恳请陛下叫臣把女儿领回家……”
他以头触地的声响太过骇然,叫李玄都内心为之一振,再看那地砖与他额头相接的地方,隐约有斑斑的血迹晕染,免不得恼羞成怒。
怪不得皇后视死如归,敢情是门第出身、家学渊源,堂堂一个郡王,竟因为天子的一句气话,竟当真要把人要回去?
李玄都冷冷道了一声够了,意欲阻止定襄王的泣血恳求,然而定襄王姜屿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地擡起头来,额上一片斑驳血痕,令人看了心惊肉跳。
“陛下,小女如果做错了,您把她交给微臣,不要任由她受人欺辱,臣的女儿,并非顽劣不改之人,恳请陛下放她回家,臣必定会对她严加管教……”
“你的意思是,朕由着别人欺辱她?或是指责朕欺辱她?”李玄都怒不可遏,声音讥嘲,“你既是要撞死在这大殿上,那便去撞,朕不拦着你寻死!你若真死了,朕就放皇后回去!”
姜屿跪伏在地上听着,在陛下话音落地后,蹭的一声站起身低下头,就往那四人合抱也抱不过来的柱子上,拼了命地沖过去……
二哥之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斜刺里一道身影从殿门外扑了过来,如电光石火般横在了定襄王与柱子之间,定襄王姜屿不是作假之人, 一头撞了过去, 那一道身影就被撞的连连后退几步,靠在柱上捂住胸口, 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是云迹星。
姜屿擡起头来看到了云迹星,又惊又喘,上前扶住了云迹星, 一下下抚着他的胸口, 说不出话来。
李玄都冷眼看过去, 只觉得定襄王府这一家子, 委实是一脉相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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