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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刻这张网被风刮烂了、被雨淋坏了,那她又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呢?
赤藤说完了,回头凄然地看了梅织雨一眼,流着泪唤了一声郡主,“豆蔻的阿娘,还等着她回来呢……”
梅织雨此时已经全然顾不上旁人了,她置若罔闻,身子摇摇欲坠地晃动了一下,像极了河边无依的柳。
“我不是突然出身南安王府,也不是半道上入的梅家,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过隐瞒过自己的身份。陛下从前能容忍忽略、不管不顾,如今怎麽不行了?”
她像是看透了什麽,苦笑道,“不管相遇是不是设局,这五年来妾身与陛下的感情,难道是假?妾身爱陛下至深,莫非也是假?无非就是移情别恋,对妾身没有了忍耐心罢了。”
李玄都在听到移情别恋四个字之后,讥嘲一笑,“这五年来,移情别恋这四个字,朕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你对朕至深的爱,就是无数次的出走、消失吗?”
他觉得没必要说太多了,看着她脸上的泪水,不耐烦的别开了视线,“你的眼泪,朕看腻了。”
梅织雨的心头被巨大的阴霾笼罩着,恐慌与害怕一寸一寸地攀上了她的心。
“陛下不爱妾身了?”她苦笑着,只觉得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妾身不信。”
“梅家四将捉住了三个,如今他们的脑袋提溜在午门外的市口,你去送一送他们,全了你们之间的主仆情谊。”他漠然地说着,複又看向一脸青灰色的梅织雨,道,“你说的对,朕此刻对你,的确毫无爱意。朕不会杀你,更不会放你,云台殿不该是你的居所,去太真馆里念经修道,消解罪孽才是正途。”
梅织雨在听到陛下亲口说出对自己毫无爱意的话之后,已然没了生气,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爽灵,皮影人一样地摊在了地上。
“陛下甚至审都不审,就杀了他们。”她喃喃地问,“当年魏无敌反叛围京,可是我们梅家一路披荆斩棘、降妖除魔把您护送到京城,承继大统……”
“魏无敌,”李玄都重複着这个名字,忽尔一笑,“魏无敌,不是你们梅家一手扶持起来的吗?”
梅织雨似乎明白了什麽,缓缓擡头,紧盯着李玄都的双眼,迷茫的眼神慢慢变成了了然。
“原来,你也在利用梅家。”
所以才会审都不审,直接斩杀了梅家三将。
梅织雨这一刻才有些顿悟,爱意好像减退了一些些,可下一刻巨大的、失去爱情的痛苦又呼啸而来,将她紧紧绑住,喘不上气来。
李玄都不愿意多说了,挥了挥手,叫人把她带了下去,梅织雨这回没有挣下,也没有抗拒,像一棵被砍断的树,就那麽被擡了下去。
阮春在一旁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擡眼觑向陛下,见他眉头紧锁,眼睛里有些释然与惋惜。
三年了,魏无敌围京,先帝与太子为国陨命,这桩惊天旧案背后涉及的人与事,都该被埋进土里,化为乌有。
到了夜间,雨水就开始往下落。
飞鸾宫里点了木樨沉,香气与炉烟在殿里氤氲,似乎又同殿外的水汽相连着。
姜芙圆坐在窗下听小盏和小扇说话,听到午门外悬着的人头,少不得缩一缩脑袋,浑身发麻。
“……听说禁卫军到了盐店口街炊饼店里一顿乱杀,连去帮忙的老头子都没放过,连提审都不提审,就这麽咔嚓咔嚓,把人头剁下来,就挂了上去。”
“贵妃陪伴陛下多年,怎麽就到这种田地了呢?听说她在殿里发狂,用瓷枕头活生生砸死了她的女使——”小盏小声说着,眼神里不免有些怅然,“她没有了权势也好,就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咱们了。”
姜芙圆的心里说不上来什麽感受,只觉得这一天听着外头的传闻,过的是惊心动魄。
“……我与她,也就是嘴皮子上吃点亏。胡杨木砍断了,岗岗带回去接活了,大呲花也好好地养在了外头——也许是我记吃不记打,也许是我忘性大,我怎麽有点不怎麽记恨她了?先前有她在,还能替我挡一挡陛下,眼下她被发落了,下一个不就轮到我了?”
想到这几日李玄都反常的行径,姜芙圆就焦虑地直搓手,“千秋宴上,我要问问阿爹,咱们该怎麽办。”
“那不是还有云少主呢嘛?”小扇悄悄地说道,“我总觉得他一定有办法!”
小盏也有同样的感受,偷笑着说道,“而且他那麽喜欢郡主,一定会排除万难。”
姜芙圆想到挂在午门外的几个血淋淋的脑袋,心里装满了担忧。
“别这麽说,咱们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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