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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宫的传旨太监跪伏在地上,脑袋越听越低,最后竟有些惧怕,战战兢兢地称了一声是,李玄都大踏步地越过他的身边,阮春跟在其后,向着他挥了挥手,打发了。
李玄都也不乘车,负着手往阶下走,像是负气似的,脚步快如t风,一直走到了通往后宫的甬道上,方才将脚步慢了下来。
“阮春,你说朕这个皇帝,憋屈不憋屈?”
阮春心里说是啊是啊,不仅憋屈还丢人呢,可嘴上却连声说了一串不能不能。
“荣辱共蒂,生死同根。陛下救天下苍生而忘却个人荣辱,何来憋屈?”
“朕中了母后的圈套,做出了叫世人耻笑的事,古往今来,以献妻换安宁的皇帝,怕是只有朕一个吧。”李玄都自嘲地笑了笑,“罢了,史官早已将此事写就,任后人评说吧。”
他重新向前走,阮春跟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后善妒,欺辱贵妃,才酿成了这场灾祸,这才是实情,陛下何必自伤?再者说了,围城之前,陛下就已废后,也不算献妻求宁。”
“洗清了朕,倒叫她担了污名。”李玄都低低道,“朕被母后哄着入了局,悔之晚矣。”
阮春在心里疯狂地嘲笑着,面上依旧保持着恭谦的笑容,一路随着陛下向飞鸾宫而去。
不过四日,飞鸾宫宫门上竟生了蛛网,李玄都眉头一皱,自觉不太吉利,推门而入,一个低阶的宫监正在打盹儿,听见人来了,吓了一大跳。
“不知陛下驾临,奴婢倦怠了,陛下恕罪。”
不知为何,李玄都此刻心绪温柔了下来,擡擡手叫起,往庭院里走去。
“你从前是在皇后跟前儿侍奉的?”
宫监看了眼阮春,同他对了个眼色之后,恭谨道:“殿下用惯了自己人,平日里也不要奴婢们伺候。”
李玄都也不知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只是径自朝那棵发了新芽的树桩子走了过去,蹲下去看,树桩上竟发了点新芽,,像是再生的样子。
夜色渐至,李玄都在树桩旁席地而坐,阮春捡了把团扇为他赶蚊虫,偷眼去看陛下的神情,很意外地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伤感。
“陛下,此情已逝,还是要珍惜眼前人才是……”
“她对朕,想来没有什麽感情。”李玄都也觉得荒谬可笑,“恨朕还差不多。不过,恨何尝不是一种牵扯呢?”
阮春陪着笑不说话,李玄都坐够了,站起身往正殿里去了,正殿里干干净净的,无论是桌案还是长几,都空空如也,连一样她的小摆设都没了。
再往寝殿里去,青窗下的陈设、床榻上她的被褥丝帐全然都不见了,李玄都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些疑窦,往存放衣物的偏殿去看,那各样柜里,除了宫里赐下来的朝服、宫装、首饰以外,独属于皇后自己的东西,消失的干干净净。
“皇后的物件怎会一样不见的?分明围城来的突然。”他疑惑自语,忽然又想到围城前日里,皇后忽然毫无征兆地,将梅织雨打伤的事,“就连打昏赞赞,都像是谋划好的——”
阮春闻言心里一紧,不过他自有计较,出声道:“……陛下前日降下恩德,放皇后身边的女使归家,许是女使拾掇干净了吧。至于杖打梅郡主,陛下难道不记得了?皇后的猫儿失蹤那一晚,皇后就闯进了云台殿,给了贵妃一棍子?”
李玄都听了,倒是即刻就释然了。
是啊,皇后这女子,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连天子都敢打得人,打昏赞赞岂不是水到渠成,至于招来了南安叛军,说到底,还是他当初的仁慈,才导致了今时的灾祸。
望着空蕩蕩的宫殿,李玄都说不上来什麽滋味,只在皇后平日里常坐的窗下坐了,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天光,这时候月亮藏进了云层了,静候了一会儿,月亮又出来了,向着下届洒下了一片柔光。
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忽有禁卫军的侍卫匆匆走进来,拱手回禀道:“云中传来了消息,察子在定襄王府门前蹲守了几日,见门前郎中大夫出入不绝,逮了其中一人拷问,说是为一女子治伤,问及了伤处,像是伤在了要害,命在顷刻之间。”
云中捉鼈(上)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 自打知道了皇后没死成,还回了定襄王府,李玄都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仁寿宫他撒手不管, 简直像断绝了关系一般, 圣人叫人过来请了好几回,李玄都都以身子不爽退拒了, 曹太后在仁寿宫里又气又急,这一日收拾了齐整,往大业殿里问罪来了。
李玄都刚下了朝, 一进殿就看见自家母后正坐在宝座上, 保养姣好的面庞上挂着一层薄霜, 见他来了, 鼻子里就哼出了一声短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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