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页(1 / 1)
('
其间痛苦,可想而知。
徐文期的那些死士大部分早被他派去守护儿子徐介郁,身边余下的也死在朝廷将士手中,那麽这具尸体的主人是谁,已然不言而喻。
仵作本不想让红鱼观看尸身,毕竟她如今身份不同寻常,若一看之下出了什麽事,他着实担待不起。
但听闻她与那护卫关系匪浅,平日里同吃同住,俨然一对小夫妻,若不让她瞧,出了差错,照样是一场麻烦。
他弓着身子,“郡主,请。”
红鱼却直直往后退了一步,衆人不解其意之际,她说:“我不是什麽郡主,我是关红鱼,你们叫我看的这个人我也不认识,若是没什麽事,我先回去了。”
青溪若是回去瞧不见她,又该着急了,她还没给他过生日呢,做的那碗长寿面也坨了,要重新给他做一碗才是。
她转身,直直往山上走去,却被苗春柳拦住。
“苗姐姐,有什麽话咱们往后再说,我现下要回去给青溪过生日。”红鱼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寻常与她说话一般。
可苗春柳却知道如今必须要让她认清楚现实,否则任她自我欺瞒下去,待到清醒那一日,情况只会更糟。
她眼角微红,双手稳住红鱼,一字一句道:
“小官人他就躺在那儿,等着你去认尸,你认了尸,他才好入土为安,否则,他就要做没名没姓的孤魂野鬼了。”
红鱼笑了,“苗姐姐,你说什麽呢,青溪怎麽可能躺在这儿,咱们赶紧回去吧。”
“我是说真的——”苗春柳再次开口,红鱼却像没听见一般,还是要走。
“关红鱼!你不要逃避现实!”
苗春柳将她拉到尸体旁边,一把掀开整块遮尸布,尸体的腐臭味儿立即扑面而来。
“你瞧,瞧啊,他身上还穿着你给他买的衣裳,大红浮云锦直缀,右边袖口的杜鹃花纹是你亲手缝的,你说他是只花孔雀,爱俏,所以绣得花花绿绿的,他最是喜欢,还有他头上的百索子......”
红鱼的身子已经僵住,但苗春柳知道自己只能继续说下去:
“除了他,谁还会把让人把这东西系在自己头上,姑娘,红鱼,醒醒,小官人他真的走了。”
走了......
青溪走了......
他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抛在这里,跑到哪里去了?
好一会儿,红鱼才恍惚清醒过来,慢慢推开苗春柳放在自己臂上的手,往那具臭气熏天,惨不忍睹的尸首走去。
她蹲下来,好一会儿才道:“你是青溪?”
她想,之前两人那麽难,好几次她都以为他死了,可他最终还是好生生站在她面前,如今什麽都好了,没人再为难他们,终于可以好好过日子,怎麽他眨眼间就这样轻易躺那儿了?
尸体是无声的,并不会回答她。
风吹过,苍蝇乱飞,将她特意用桂花油梳起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她垂头,慢慢去握他的左手,那已然不能称之为‘手’了,而是几根白骨,上面血肉模糊,却还紧握着什麽东西。
仵作上前来,道:“郡......关姑娘别试了,没用的,他握得太紧,我们试了好多法子都没能撬开。”
话音刚落,衆人却见红鱼只是稍稍用力,便将他手掌打开。
是一小包糖,用牛油纸好好裹着,半点没有损坏。
红鱼呆坐半晌,拿衣袖擦干外头的血,将糖收进怀中。
她好似不知该做什麽了,坐在尸体旁边说:
“怎麽买这麽多,我吃不完,地上凉,快起来跟我回家吧。”
衆人见状,都不免伤怀。
“你怎麽还不动?”红鱼推了推他,“是不是你头发乱了,不想起来见人?没事,我帮你梳好。”
说着,她走到尸体头颅边,解掉上头的百索子,以指代梳,擡起他的后脑勺。
可她只是轻轻一扯,上头的头皮便如破布一般被一块块扯下来,露出头盖骨。
红鱼瞧着这一幕,终于白了脸,只觉得如置身冰窖之中,冷得牙齿都在发颤。
她想,今年的冬天可真长啊,长得叫人受不了。
她把尸体带了回去。
官府亲自送来一幅紫檀木的棺材,红鱼亲眼看着那些人把尸体擡进去,拿长生钉钉死了棺材,那锤一下一下砸在她心上,像是把她整颗心凿了个无底洞,不知道哪一日她就掉了下去,再爬不上来。
她把他埋在了秀山上,那儿满山都是杜鹃花,他曾说若他死了便埋在那儿,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青溪留下的那些东西,列如衣裳、百索子、杜鹃花、糖......她都放进棺材,唯独将那管短萧留了下来。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