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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杀了小官人,而杀他的那把刀,他要让红鱼亲手递过去。

何其残忍,他这是要把红鱼的心一刀一刀给剜个干净!

红鱼那样的性子,面上表现得风平浪静,可谁知她心里又有多苦,午夜梦回之时,该是怎样的肝肠寸断,涕泪涟涟?

这些她都瞒着他们,不想他们担心,可谁瞧不出来她眼底的哀痛?她越是在他们面前笑,那痛便越显眼。

她就像是一朵失去根的杜鹃花,迅速地枯萎下去。

这半年来,她比从前更加喜欢吃糖,吃得牙疼了也不在乎。

喜欢明豔的布料,全都拿来做衣裳,自己却不穿。

她做的是男装,比照着的是小官人生前的尺寸和身量。

天杀的徐介郁。

这畜生早晚跟他老子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太能躲,几个月了,朝廷竟没发现他半点蹤迹,也不知是不是躲进哪个深山老林里不敢出来,若他这样老死在里头或者被野兽吃了,倒便宜了他。

苗春柳瞧秦升懊恼的样子,拿脚踢了踢他,“成了,就这样吧,红鱼不会计较的,你把前头铺子锁好,咱们这就去看她。”

秦升答应着去了,苗春柳则到院子里问那磨镜子的老汉好了没有。

那老汉低着头,瞧着不过五十来岁,头发却已然花白,他将镜子递给她,“好了娘子,一共十文钱。”

苗春柳拿来钱给他,那老汉也未做停留,拿着东西转身去了。

一股古怪的感觉从苗春柳心底冒出来。

这磨镜子的老汉怎麽瞧着如此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待与秦升两人快到道观门口之时,苗春柳猛然驻足。

她想起来了。

冯荣。

方才那个老汉,不是旁人,正是冯荣,那个儿子冯三奇被小官人杀死的冯荣。

-

他们来看望红鱼,然而此刻红鱼却并不在道观。

飞琼的马鞍坏了,他近日不大高兴,她便带着他到市集来买一副新的。

临近晌午,集市的人还是很多,他们见着她,再不敢如从前般作弄嘲讽,那些曾经听从徐介郁父子命令,欺负她欺负得狠的,一个个都吓得大惊失色,赶着躲起来。

不过也有不走寻常路的,一个大汉涕泪横流,好似死了爹妈一般,‘啪’的一下远远从街道那头滑跪到红鱼跟前,吓得飞琼不住往后退。

“郡主,不不不......关姑娘,关姑奶奶,我是前街的杨八郎您还记得吧?就是几年前偷偷往您背上扔臭虫的那个,我混蛋,我无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人语速飞快,红鱼压根没听清他是什麽杨八郎还是黄四郎的,她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被惊吓到的飞琼身上。

红鱼使尽全身力气拉住缰绳,抽空扯出一张笑脸来对着那跪下的人道:

“那个......我原谅你了。”

所以能否麻烦他赶紧让让,她快坚持不住了。

那人却蹬鼻子上脸,“多谢姑娘,既然如此让我到姑娘身边去侍候吧,我力气大,能帮姑娘——哎呦!”

飞琼实在受不了这汉子了,一把挣脱红鱼,扬蹄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索性那汉子躲得急,不然说不準一条小命丢在这里。

那汉子窝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条丧家之犬,还在委屈地叫:“鱼姑娘......”

红鱼当即变了脸色,半晌,她问:“你叫我什麽?”

那人见她生了气,知道今日计划恐怕不成,唯唯诺诺地道:

“......没,没什麽。”

飞琼似是看出什麽,又拐回来踢他一脚。

“哎呦——!”

衆人哈哈大笑。

“杨三,也不瞧瞧你那德行,还想取代那位小郎君待在关姑娘身边做护卫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是,要不是太子身体抱恙,陛下要为太子祈福所以大赦天下,你此刻还在牢里跟老鼠打架呢!”

“哈哈哈哈......”

.......

红鱼早牵着飞琼走开,将衆人的嬉笑怒骂声留在原地,至于他们说的什麽太子,跟她并无干系,因此也没在意。

“鱼姑娘。”她笑,“好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叫我。”

那人在的时候,总是这样叫她,都把她叫烦了,然而如今再想听,却也再不能够。

飞琼凑到她身边喷鼻。

红鱼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飞琼,你是不是想替青溪保护我?”

飞琼蹭她的手,脖子上的小辫一晃一晃。

红鱼被蹭得手痒,“谢谢你啊。”

不知是在对眼前的马儿说,还是对早入地下的那人说。

“走。”她重新牵起缰绳,“我带你买副好马鞍,要大红色,好衬得上我们飞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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