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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府有人来了,说是叫折澜。”

江绎刚刚才诓巫湫潼花大价钱买了个花瓶,抱在怀中爱不释手,听到折澜来寻手没拿稳,花瓶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叫他在门外等着。”他坐久了起身,忽然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全身无力。

折澜满脸凄楚,泪痕斑驳,见到江绎直接扑倒在地哀嚎。

“郡王……王爷王妃还有世子,都去了啊!”

江绎瞬间面无血色,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折澜的哭声才将他拉了回来。

“你说谁去了?”不论有何设想,当真正铡刀落下那刻,他只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控制不住地揪住折澜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你说谁去了!”

折澜开口只有泣音,江绎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而又一声传来。

“郡王,梓宫已经被迎回城门了。”

话音未落,江绎甚至没看那人是谁,就连滚带爬地从将军府跑出来,他衣冠不整,甚至跑丢了一只鞋,雍王府的惨状传遍京都,面着江绎的疯状,无人多说半句。

他魂不守舍跑向城门,正正撞见三具漆黑的棺椁。

一瞬间力气就被全部抽离,江绎跪在泥地之上,白袍染尘,红了眼眶,说不出的满天孤苦几乎弥散全身让他无法擡起头。

成帝之路……成帝之路。

这就是所谓成帝之路。

他的爹娘甘愿赴死,他才华横溢的兄长被封在了那麽一方永世不见光的棺椁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要让他回到雍州。

他无数次构想这一日降临时,他会以何种姿态迎接,但当这日真的到来时,他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漫天的孤寂将他包围。

他江绎,从此以后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郡王,节哀。”孟朝云和江耒年少时多有龃龉,一个是天子近臣,一个是京都囚徒,以至于就住在一条街也从不走动。

江绎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带着他的体温一起滑下。

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人奉命一次又一次地确认里面躺着的是不是他的父母兄长。

江绎不知道,也不敢想,只能把头埋进泥里。

“多谢孟相。”

而孟朝云直接越过他,溅起的泥渍染黑了江绎的衣裳,他身后的擡棺匠跟在他身后慢慢从江绎身旁走过。

羞辱。

这是羞辱。

江绎攥紧了拳头,他沖了上去拦住了孟朝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多谢孟相,接下来的路,让我这个做儿子走吧。”

孟朝云挑挑眉,看了半晌面前人浑身髒污像是在泥中打滚的落魄样,最后发出一声嗤笑,擡了擡手,“行了,靖安郡王想要尽孝心,你们拦着做什麽?”

“哦,应当是雍王爷了,本相回皇城複命,接下来的路,王爷请。”他轻笑一声,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江绎脸上,直到他领着人回皇城,江绎还僵在原地。

这棺椁仅凭他,根本擡不起来。

孟朝云就是在趁机羞辱他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绎希望能够下一场雨,这样就不会让四周坊市的百姓围在这里看他的热闹。

雨声中,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江绎。”

是巫湫潼。

替他扛棺

巫湫潼来了,没有安慰,没有其他冗杂的话语,只是看了眼江绎下摆已经变了色的白袍,就弯下腰亲手替他将右脚的泥污擦净,穿好鞋,做完这些后毫不犹豫地撑起后面的杆,而他带来的人也擡起了另外两具棺椁。

江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扛起他成帝的第一步,是颤抖的,彷徨的,孤独的。那棺椁重逾千斤,他像一具被抽走气力的行尸走肉,像失去母羊的羔羊,走在熙熙攘攘的大道上,回到只剩他一人的雍王府。

“人要向前看。”巫湫潼拍了拍他几乎是瘦削的肩膀,“今时今日,你不是早有预料吗?”

他没想到雍王府如此决绝,愿意用死来换江绎回到雍州,巫湫潼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背影,恍惚间看见了幼年的自己,只不过那时的自己却没有跪在棺前的机会,早就被送到了边关。

怪不得江绎瘦了那麽多。

江绎只是跪在棺椁面前,一滴泪也不曾流,并未回头看巫湫潼一眼,“今日之事,多谢将军。”

巫湫潼不再多言,只是再看了眼他苍白的侧脸,便带着人回去了。

江绎跪在原地没有动弹,不论是死对头还是假断袖,即使在外人面前你侬我侬,也初步达成共识勉强合作,却绝对够不到巫湫潼替他一起扛亲人的棺椁。

他不知为何巫湫潼会帮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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