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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 她不是哈日斯部落的阏氏,亦不是大胤的永德大长公主,她只是沁允,她不属于任何一个单纯的个体,她只属于自己,属于千千万万和她有相同不甘的女子。
沁允将自己化为利刃,刺向匈奴的心髒,她死前的振臂高呼必会传回大胤,让被压迫麻木的人在乱世杀出一条血路。
只希望她之后不要再有女子踏上和亲的不归途。
这麽看来,死也不是那麽难以接受,它近似于解脱,更像是新生命的始端。
浑浑噩噩二十年,当年立志闯出一番事业的公主沁允,终于在将死之时握住了她的剑。
她花了一个月时间步步为营,不惜一切代价服用焕颜丸,放下身段利用美色,终于让库默卸下些许防备。
歌舞起,薄如蝉翼的舞衣笼在沁允身上,她软着腰肢坐在地上柔若无骨。
库默看到的就是这样。
他受沁允相邀入帐一叙,以为就像中原人说的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把这块冷铁给捂热了,自然欣喜若狂,抛下一衆人就来寻沁允。
“沁允。”库默有些小心地走过去,还没近身,就被沁允喊住。
“站在那。”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库默记不得有多年没见过沁允的笑了,立刻呆在原地。
长袖舞动,沁允年幼醉心戏曲,无奈太后因妒忌先帝的贤妃娘子因戏曲受宠,以戏曲不够庄重,禁止宫中出现,贬为下流,亦不许王公贵族的小娘子学习。
她那时胆子不小,就瞒着母亲偷偷练习,小有所成。
歌喉婉转,切齿拊心,若有中原人在此必能听出那是大胤无人不知的湘妃吟,声声凄婉,舞姿蹁跹。
库默又怎麽会知道这湘妃吟是前朝湘妃刺杀皇帝前留下的遗作。
“这些日子,你对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沁允倒在库默怀中,眸中情丝流转,“我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那日竟说出这种话对你。”
“是我的错,忘了你来自大胤。”大胤怎麽会做出父死子继这种荒唐事,库默第一次得到沁允的迎合,欣喜若狂,摸着她有些干枯的发丝,心中酸涩,“我以后会好好对你。”
“嗯。”沁允忍着挣开的沖动,任由库默动作,“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真是一个极好的日子,我们喝些酒吧。”
“我来到哈日斯那麽些年身子一直不好,几乎没沾过酒,”她担心库默起疑,又道,“你快让人去拿酒啊。”
“好好。”沁允是第一次要求库默,他哪有不依的道理,“不过你身子还没好,可莫要贪杯。”
酒很快上来,沁允的指尖在杯沿摩挲几下,端起喝了一口,美酒的滋味在舌尖迸发,辛辣灌喉,“果真是好酒。”
她再含一口酒渡进库默口中,最后搂着他的脖颈,“好喝吗?”
那酒库默哪尝得出什麽滋味,他满脑子都是沁允一反常态的温柔小意,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幕。
“好喝。”库默很快就知道沁允为何一反常态了。沁允在他怀中闷笑出声,她的腹中像是有一团火将她从内里开始焚烧,那毒见血封喉,顷刻就开始奏效。
“好喝?那便是好喝吧。”沁允不欲解释,她的唇角淌出发乌的血,看着库默错愕的眼神,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毒杀库默,让大胤陷入劣势,但这具枯槁的身子举不起剑,连玉石俱焚都是奢望。
唯有以命为赌,给夔州撕破盟约进攻的机会。
永德大长公主在哈日斯中毒身亡之事纸里包不住火,整个北三州都知晓了。更是有哈日斯新首领库默对沁允爱而不得杀之的流言四起,朝廷对此事却讳莫如深,尤其是江奎被莫文禄和喀布搞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情去管二十年前远嫁异族的妹妹死活?
可江绎却一反常态,这纨绔回雍州跟了巫湫潼的确变了样,没曾想为了从未谋面的堂姑母,竟然在巫异失蹤的情况下向哈日斯宣战。
衆人惊骇他的愚昧,也感慨他的情义。
薄情的江皇室竟出了个有情人,真真是一大奇事。
雍王一声令下,雍军从恩和出关,势要为永德大长公主讨回公道,踏平哈日斯。
这次讨伐哈日斯的将领可不是斩首巴查干一战成名的傅鸣秉,而是被库默驱逐九死一生的草原勇士苏帛勒。
“我要走了。”
自傅鸣秉在恩和城外捡到狼狈的苏帛勒已过了一月有余。
苏帛勒性情直爽,和他颇为投缘,马上要送他回哈日斯,傅鸣秉的确有些不舍。但男子汉大丈夫怎麽为着这些牵肠挂肚,又不是叽叽歪歪的文人,自然没多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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