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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听见背后有动静,转身望去,却看见意料之外的人。
“闻将军。”望着眼生,这闻言徽长得有几分像他父亲,“你来寻我?”
难不成是他错想,官家并未放弃他。
可惜那点可笑的奢望在闻言徽欲言又止的神色中被击溃一地,即使闻言徽冷着脸手握剑柄不执一言,吴裴玉也读出他的来意。
“是要我死吗?”他早该想到,之前被人捧上天去,说什麽医术冠绝古今,江奎那般心狠怎麽可能由着他茍活。
他扶着树干,粗糙的树皮割着手心,吴裴玉却像是没感觉到疼痛,任由那些湿润的木渣在他掌心摩擦。
刚刚药草遗留的苦涩似乎又席卷而来,苦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是谁。”吴裴玉明知故问,逃亡的路不好走,他连水都没喝几口,声音干哑,听见拔剑声闭上眼睛。
“官家要杀你。”闻言徽长剑出鞘过半,最后还是合上,他没有办法对吴裴玉出手。
吴裴玉拖着那条瘸腿,着急离开却被杂草绊倒,听见闻言徽的话后才放下捂在耳朵上的手,转过头睁开眼睛,细看还是全身瑟缩。
“官家……要杀我?”他像是喃喃自语,没多久仰天长笑,布满褶皱的眼尾淌出泪,“我兢兢业业三十年,为何啊。”
他并非问闻言徽,毕竟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已经流落到队伍的末端,被人推倒在地抢走最后一份善意,已经做好自生自灭的準备,却迎来了灭口的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吴裴玉嗓音沙哑,没理会闻言徽伸来的手,强撑着自己站起,无力地倚靠在树上。
鸟雀飞走,枯丫发出嘶鸣,吴裴玉瞬间宛若行尸走肉,他忽然看向闻言徽,那双温润的眼睛透出淡淡的悲哀。
“你杀了我吧。”他心存死志,被信奉多年的官家抛弃,这天地间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都是报应。”他假慈悲僞仁义,以为自己有副菩萨心肠,实则为虎作伥,昧着良心替江奎做了不少恶事。
他的衣袍上全是奔波流浪的痕迹,宛如流离失所的乞儿。
“你走吧,往北走,以后就别再回来了。”闻言徽不忍见他这落魄模样,记忆中的吴裴玉虽节俭,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哪像现在脸都沾着地上的烂泥。
“谢谢你。”吴裴玉随手捡了一根棍子,试了试硬度,就拄着它在闻言徽的目送中离去。
在闻言徽以为他不会回头,转身準备複命时,有声音喊住他。
“闻将军,你三步前树下的草药,嚼碎后敷在伤口上,可以止血。”吴裴玉的声音遥遥传来,却异常清晰,“到南州车马劳顿,一点小伤都不能轻易忽视。”
右臂忽然疼痛剧烈,闻言徽看去,发现自己右臂不知道被什麽划开一道血口,血肉翻飞。
习武多年,这种伤数不胜数,可闻言徽还是听话嚼碎一株药草,抹在伤口上,擡头看向吴裴玉。
“多谢院使。”他将荷包丢向吴裴玉,露出笑来,“前去路遥,院使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吴裴玉收下荷包,藏进胸口中,再也未回头。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恍惚间想起名声大噪的江绎,自己的师门也在那里。
孟州离雍州万里之遥,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孟州。
行至克州,仅离南州一步之遥,大军不愿向前,要求江奎必须处死郑瑗。
“朕......朕对不住你。”
“妾懂官家的难处,只希望日后官家龙体康健,问道长生。”郑瑗看了眼身侧宫娥手中的白绫,笑得凄楚。
谁叫她郑瑗有这一副花容月貌,承这脸的恩泽,就要吞这脸的苦果。
帝王无情,多年恩宠在生死面前都烟消云散,若是运气好,她郑瑗或许在余下数年都藏在江奎心尖。
至于爱,是没有的。
就算说得天花乱坠去,江奎也只爱他自己。
虽不想承认,江奎胆怯了。
他不敢去看郑瑗饱含绝望的眼睛,只能沉默离开。
“贵妃娘子薨了!”
他也不敢去看尸首,脚步停顿一瞬,便大步朝前走去。
一夜之间竟生出不少白发。
贵妃逼死乡道的消息很快传到江绎手上,彼时孟亦楼正在与他商定兵防相关事宜。
“贵妃死了?”孟亦楼是不知道郑瑗与雍州那些弯弯绕绕,从前也无品阶,从未见过这位豔冠京华的贵妃。
江奎宠爱郑瑗那可是天下皆知,郑瑗如日中天位同副后,妄议朝政这种杀头灭族的大事,落到她头上也不过就是被冷落一阵。
她居然死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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