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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良没想到江绎这麽舍得花钱, 就为了要惠州。

金银珠宝,财帛动人心。

但他姓王,在这样的官职上坐二十年也只是听从家族的安排, 王赵巩李联合排除异己的时代早已过去, 他们被忽然出现的衆和团沖得七零八乱,只能跟随江奎到南州抱团取暖。

这是表面。

王家受南州陈氏驱策, 生意上凭借水路风生水起, 官路也因为那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陈圣人扶摇直上。

“您何必担心,恐怕在雍王眼睛里, 钱不是钱。”亲信端茶倒水,这也是本家犯错后派来思过的小辈,“看那巫湫潼, 自从跟了雍王后, 那阔绰的气派, 仿佛金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王守良瞧着这半个月陆陆续续送来的财宝, 文房四宝, 笔墨丹青一应俱全, 还有那柄价值连城的玉如意。

“刺史,雍王府的折澜来了。”

这是又来送钱?

“王刺史, 小人奉王爷之命前来拜见。”折澜从袖中取出银票, 厚厚一沓,“这些日子凤凰山动静有些大, 王爷说瞧见了刺史府的人, 担心沖撞了,特命我来。”

“不过就是巫家军操练, 您觉得呢?”

王守良手指摩挲杯面凸起的雕刻,心下松一口气, 原来是为了凤凰山。

前两天凤凰山突发异响,他得到消息后特地派人前去探查,却意外撞见有人采矿,看样子与江绎脱不了干系。

封口费那麽快就送上来,看来江绎是想要破财免灾。

现在局势那麽紧张,新旧势力对立,帝王成了傀儡,此战不可避免,一触即发。

“本来就是雍州地界,臣也是担心地龙翻身殃及百姓,这才贸然派人探查,僭越之罪望王爷宽恕。”王守良佯装认罪,眼神都没有落到那银票上,清正廉洁的假皮穿得开心。

“王爷是想要……”

“王刺史!”折澜厉声打断,将银票放在桌上,两指并拢按住一边推过去,“子虚乌有的事情,莫要再议。”

他还没说是什麽事。

王守良心情大好,自认捏住把柄,端起茶浅抿一口。

“王刺史所喝可是飘雪香茗。”

“折二爷知道?”王守良擡眸望去。

“我可担不起您这样叫。”折澜站起身準备离开,“只是这茶太香了。”

“弘瞳,取一些飘雪香茗给折二爷。”

立侍的女使微微欠身,领折澜出去。

“二爷,请随我来。”

堂中仅剩王守良一人,他眼中翻涌的贪欲藏在光影的缝隙中看不分明,那银票的数额大得惊人,足以见得江绎对此事有多重视。

可惜他王守良从头到尾都是为南州陈氏做事。

于是他亲自磨墨,提笔书写。

【雍军大肆收买铁矿,恐有异,欲备战】

“官人,该喝药了。”王守良的娘子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气味刺鼻,那是治疗风湿的良方,“看来这医师真是有效,不愧是听过梅师指点,吃了几副药,官人昨夜小雨都没有骨头阴痛。”

王守良端起一饮而尽,免得苦涩追上舌尖。

“今日怎麽要苦些?”他用方巾擦擦嘴角不慎流出的褐色液体,随口问道。

“好像是官人的情况好转,医师调整了几味药的剂量,我也不大懂。”王夫人本就是来送药,她是王守良的续弦,年纪小上许多,并不太敢和王守良多说话。

“你去休息吧。”王守良食指在密函边缘摩擦,最后还是递出,“把这个交给弘牟,让他出城后再放飞鸽子,免得惹眼。”

“好。”

王守良的眼睛钉在桌上那厚厚一沓。

天降横财,这些加起来比他前半生赚得都多,他本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也不管喉咙有些粘腻的苦涩感,当即抄起银票开始数。

捋不开。

王守良下意识舔了下指头,开始清算那些银票。

里面是白纸!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夫人出门前别有用心的莞尔一笑上,后知后觉掐住喉咙,但上涌的黑血堵塞不住,他瘫倒在地,感觉五髒六腑都如同刀绞。

血堵住咽喉,他说不出话,只能撞击桌腿,发出咚咚巨响。

快来人啊!

“官人说了,谁也不要进去,他有些生气。”

王守良弥留之际最后丧失的是听力,他的眼前一片漆黑,由于撞击飘落在地的银票飘飘扬扬宛如出殡时的纸质银元。

是他小觑江绎,恐怕通过他洩露出去的消息全是江绎斟酌后的真假参半。

“啊——”凄厉的尖叫划破漫漫长夜,王夫人扑倒在地,颤抖地四肢并用抱住王守良的头颅,不在乎那些污血沾染衣裙,豆大的泪珠滑过面颊,“快去找医师,快去找医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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