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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瞥见两条瘦如干柴的手臂在自己身侧死死撑着大门,格温这才惊觉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脸上,压根没发现那老妇人早有预谋,要让格温关不上门,将他困在自己怀里生吞活剥掉。

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格温急中生智忽然擡腿猛踢了对方一脚,正中那老妇人的腰腹,将她一脚踹进了门里。

灰色衣袍翻涌着飘进黑雾,格温再一次被那颗掉在地上越滚越远的微笑脑袋给震惊到了——原来她根本没有身体。

幸而格温手比脑子快,在他发现老妇人只有一颗头的时候面前的朱红大门已经被自己合上了。

堪称劫后余生。

至少他自己是这麽认为的。

格温猛然间喘了一口气,扶着面前的红门试图尽快让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髒稳定下来。

虽然但是,布阵者估计也没想到格温一介莽夫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受伤了吗?”

沈流昔将差点打出去的灵力收了回来,忙问道。

“没有……”格温松开扶着木门的手,慢慢转过身朝沈流昔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没事。”

“继续吧。”

“八卦盘,坤六断,定!”沈流昔闻言飞快划出八卦盘中仅剩的三个字中的“坤”字,然后朝慢吞吞走向第七扇门的格温叮嘱了一句。

“小心。”

沈流昔站在盘中,紧紧盯着格温紧绷的后背,双手渐渐攥紧了。

他觉得不太对劲。

前六扇门都太过简单,虽然有些视觉恐怖,但也能轻易全身而退,但凡有些身手都不会有性命之虞。

可若是用八卦奇门图布阵,上可通天地四合,下可连万物灵长,吉阵则大吉,逆转生死,兇阵则大兇,逢人必见血,否则又怎会称之为生死关。

心头的疑虑越来越重,沈流昔擡头望见格温已经推开了第七扇朱门。

约莫停顿了三息。

随即毫无预兆地,格温忽然迈开腿,主动踏进了门里

——瞳孔骤缩。

沈流昔再也想不了这麽多,争分夺秒咬破指尖,强行用内力将自己的心头血逼了出来,和着一道纯正至极的元神之力抢在红门自动关闭之前飞进了格温的身体里。

黑雾层层翻涌,红门轰然闭合,格温最后一丝背影在瞳孔里蓦地消散。

沈流昔当即盘腿坐了下来,迅速闭上眼睛念了一个生僻的法决。

一路走来不染纤尘的月白色衣裙此刻被随意地压在黄土地面上,身下的八卦奇门盘还在不断运转,源源不断从沈流昔身上吸取着蓝色灵力,仿若一座无底洞。

前功尽弃也好,元神亏空也罢,不论如何,他要救他。

一瞬间,沈流昔引以为傲的理智骤然溃散,悄无声息。

格温对短暂分秒里发生的这一切都丝毫不知。

他只记得自己推开了第七扇门,听见黑雾里传来一声清亮的长音。

“逮!对面是何人——”

“还不速速醒梦——”

咚锵一声,水袖起落,方催人醒。

“走吧格温。”

沈流昔偏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勾起他的手指将他往前牵了一步。

“我们去看戏。”

格温望着他的眼睛,茫然点头。

面前倏然垂下三层红幕,有人推来一把圆椅,教他站在上面看。

沈流昔率先踩了上去,轻笑着将格温也拉了上来。

朦胧间,四面锣鼓喧天,红□□墨扬空,台下人影幢幢,台上幕帘骤开——

“咚锵!”

“好戏开场——”

长音毕,锣鼓默,扇开合,戏登台。

“咿呀呀呀——”

水袖萦风,旋舞抛飞。

“红梅当然配白昙——”

“烈女也会怕缠男——”

戏伶粉白的一张脸时悲时喜,兀自在红幕底下唱着独角儿。

“无情亦有情,怎思量——”

两道血红长袖突然向前打出,引得片片红绸自四面八方飘来,长的短的,大的小的,宛若拂过身侧的风忽地变成了纱,空悬在格温身边,将他一点点包围。

“唯将君心比我心——”

身旁人伸手拉下一面红绸,将另一端递到格温手里。

“会打同心结吗?”

隔着绸布,沈流昔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低声问。

格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沈流昔浅笑一声,将手中的红绸在中间系了一个花球,垂在两人身前。

“抓紧。”

他说。

格温收拢掌心,用力攥紧红绸。

“红帐底下翻波浪——”

戏腔长长久久地吟唱着,身旁挂着的无数红绸猝然翻涌起道道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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