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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昔盯着瞧了半晌，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不忍心问道：“你画的是什麽？”

格温：？

你要这样问我真的会难过。

“海棠花。”他痛心道，“虽然是黑色的。”

“……手伸过来。”沈流昔瞥见他黑乎乎的爪子，忍不住抓过他的手腕给他施了个清洁咒。

格温伸了伸自己变干净的手掌，擡头看见沈流昔坐到了书案前，忙跟着站了过去。

只见沈流昔用镇尺铺平白纸，又从木架上取下一只细杆毛笔，放到墨砚里轻轻沾了沾，然后提笔作画，寥寥几笔便能在纸上勾勒出一根素净清雅的墨色海棠花枝。

迎着窗外的暖风，纸上墨迹渐干，沈流昔搁下笔，转头对格温道：“水墨笔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控的，等你什麽时候学会了我再夸你。”

“好吧。”格温看看公主的画，再看看自己的，着实有些脸热，匆忙把拿着画纸的手背到自己身后，眼神飘忽着模糊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了……”

“小希教我写你的名字吧。”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转移话题，格温背在身后的手把画纸一丢，腾出手来又挨着沈流昔靠了过去。

“怎麽突然想学了……”沈流昔愣了一下，掌心被格温塞进了一只毛笔。

“教我吧。”格温用手肘撑着头，侧身倚在桌上，偏头看着沈流昔，笑意吟吟。

许是离得太近，他的目光有些灼人，教沈流昔微微偏开了眼。

片刻安宁。

被黑墨润湿的笔尖触在纸面上轻轻滑动着，一笔一划勾勒出三个端庄隽永的正体小楷。

“沈，流，昔。”格温伸出手指挨个点过他写下的三个字，落到最后一个字跟前时却停住了动作，随口问道，“是希望的意思吗？”

“不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是珍惜过去和现在的意思。”沈流昔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写下一个“希”字，以作参考。

“珍惜现在，我喜欢这个字，小昔快教我。”格温将沈流昔手中的笔抽了出来，笨拙地用五根手指紧紧抓着，眼睛亮亮地看向他。

“……你过来坐着，好好拿笔……”沈流昔起身跟他换了一下，站在椅子旁边弯下腰教他握笔的方式，一边说一边上手帮他调整手指摆放的位置，指尖不可避免地一下又一下轻轻触碰着对方，生出一丝过分明显的痒意。

“先横，后竖……”

沈流昔温润的手掌包着格温的，慢慢牵引着他画出自己的名字。他声音轻柔，垂眸盯着纸上还未完成的墨迹，神色认真，仿佛没发觉格温的心思已经跑偏，渐渐从桌面移到了他的脸上。

阳光穿过半开的纸窗透进书房里，将沈流昔乌黑细长的睫羽镀上一层暖光，好似自觉生出了热意，蒸腾在空气里，把格温的视线熏得微微发热。

他在偷偷看他。

“横折弯鈎……”

记忆忽然涌上心间，梦里的红唇一张一合，也如同现在一般，柔软湿滑，轻轻吐着雾气，重映在格温的眼睛里。

他突然觉得有些热，目光落在沈流昔身上渐渐升温，慢慢癡迷起来，好像再也移不开。

皮肤底下终于泛上一层克制不住的薄红，沈流昔忍不住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低声道：“看我做什麽……”

“小昔……”

格温忽而喊了他一声，嗓音低得像是在呢喃。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勾起沈流昔垂在胸前的长发，拉着轻轻撚了一下。

昔字还差最后一笔就能完成，可沈流昔却不自觉停了手上的动作，在格温滚烫的眼神里渐渐放缓了呼吸，没来由的，似乎有些紧张。

两只手在桌面上交叠着，格温松开掌心里的笔，手腕一动将沈流昔的手反握了进来，然后微微直起腰，仰头靠近了他。

距离愈来愈近，沈流昔却好像突然不会动了，僵立在格温面前，轻轻眨着眼睛，心跳骤响。

悠寂安然，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可格温却突然顿住了。

紧接着，他蓦地起身，眉心贴上沈流昔的额头，闭了闭眼，然后一触即分，倏然退开，右手紧紧抓着沈流昔的手，指腹在他掌心里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摩挲着，好像在克制些什麽。下一刻，他紧张又希冀地擡眸看向沈流昔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问他：“你喜欢我吗？”

缱绻空气倏地停滞起来，沈流昔凝望着他眼里阑珊的旖旎光影，耳边传来一声声心跳空响。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响，身后全然变作了一片纯白，只剩下悸动的心髒在胸腔里传来声声响动。

沈流昔向来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求仙问道也好，为人处世也好，他只问心，不问俗世纷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