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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上衣脱下来,钻进溪水里。

想到这时蒋真刚从他的浴室里出来,他的腰间系着浴巾,头发正向下滴着水。

他靠近我,水珠就打在被褥上,炸开一圈又一圈暗沉的水渍,我问他:“什麽是‘细想集’?”

“是《西厢记》。”他只呆愣了一下就回答我。

这时的我已经能够消化世界上大部分複杂未知的知识了,于是当他来完全推翻我铭记多年的生词时,我也无动于衷着。

“好吧。”

蒋真擦着头发,他结块的发丝在毛巾里蒸发着水分,他随手把湿毛巾搭在架子上,穿上睡衣,赤裸的皮肤只出现了几秒,甚至是更短的时间。

他背对着我躺下,均匀的呼吸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很快地贴过去,我想说的话有很多,我看到他宽厚的脊背,就像我站在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里,蒋真背对我站在那,而我刚好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徒劳,我就干脆闭嘴了。

一个星期后,蒋真不由分说地把我推到他家附近的一所高中。

两个月后,我非常努力地被学校开除了。

因为我抽烟的时候烧坏了操场旁边的绿化带,学校的厕所就建在绿化带旁边,勤劳的园丁从厕所里出来时,我正试图拆卸下他浇花的水管。

“啊!”

我听到他从我身后尖叫一声,而滚滚的浓烟正钻进我的眼睛里。

等我再次恢複视力后,我已经站在校长室里,旁边是攥着我袖子正喋喋不休的园丁,他的眼睛里正喷射着怒火。

蒋真站在角落里,有条不紊地跟会计计算着赔款金额,旁边站着不茍言笑的校长,和指着我鼻子呵斥的教导主任。

“干了这行这麽多年,我从来没见过偷着抽烟能把绿化带点着的学生,实在是太蠢了!”教导主任说。

这时蒋真已经赔好了钱,他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挨骂。

我知道他已经不打算再让我念这个学校了,不然他会向着校长说好话的——如果是我的话,我有一个儿子犯了这样愚蠢的错误,我就会赔笑脸了。

但我知道蒋真的笑容很贵,从我见到这个陌生的蒋真开始,我再也没见他笑过,他的一切都跟我做敌对。

当我的笑脸卑贱时,蒋真的脸值千金,当我白天睡觉时,蒋真已经去上班了。

而蒋真在一点时回到家,我倚靠在门框上,望着他疲惫的身影,转身打开电视去看《西厢记》。整夜整夜的播。

不是因为我多爱《西厢记》,我也觉得它吵,当我在禾三沟那里——我的老家里,我就发觉了这个道理,是隔壁老太教我的,她那台小破黑白电视,每天都在没命的唱。

我看不懂,就一直发着呆,报複蒋真,蒋真全当听不见。

等我终于垂下眼皮时,我发现液晶屏幕里传来的彩色光芒不在我的脸上了,而电视还在叮叮当当的响。于是我强忍着干涩睁开眼睛,蒋真的脸已经匿在黑暗里,他的眼睛格外明亮,望着我。

而他也终于意识到我不是真的想看《西厢记》,而是想报複他。他的脸真正地和暗角融在一起了。

我看他正欲发作,我就问:“你要吃宵夜吗?我去做一点,我有点饿了。”

时间一长蒋真越发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他也拿我没办法。

他眼底的乌青一圈又一圈增加,局里的女同事时常打趣他的夜生活。

直到他的上司也开始格外关心他,牵红线的媒婆很少再来打扰他时,蒋真的脸一天比一天黑了。

蒋真那天拽着我,让我上了通往城市的火车。

我拼命地挣扎,恼怒的指尖还在颤抖,我的后牙槽被我咬得吱吱作响,我痛恨地盯着蒋真毫无情绪的眼睛,而那天是我人生中情绪色彩最浓重的一天。

蒋真把我从溪水中拖出来,问道:“你家谁在管你?你为什麽不去上学?”

我身上的水珠瞬间吸干我的体温,我不禁打个寒颤,而蒋真的动作粗暴,他五指并拢掐在我的臂膀上,我的肩头上就落了一片红肿的掌印。

我□□地暴露在他眼前,被人支配的恐惧从油然而生,我的身体习惯去接受别人的注视,但我没有。

我的脸颊因羞愧而红润,手指飞快地抱住挂在树枝上的外套。

蒋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甩甩脑袋,水珠像飞虫一样溅他一身,阳光刺透溪涧,波光射进我的眼底,蒋真的身影从这里传来。

我低着头,不看他,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我爸去坐牢了,我妈跑了,我没钱上学。”

他一听,脸上的严肃缓和下来,像从紧绷中松弛下来的橡皮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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