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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邹氏疯疯癫癫,司役们恍若未闻,依令将尸体擡了出来。破席裹尸,只露出死僵的双脚。
可只是远远一眼,尹姝气息都滞了片刻,满是不可置信。
仅露的外肤已泛乌黑紫,尸斑纵横,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饶是她也别过脸缓了一口气。
她才恍然,为何关尧会说尸体又古怪了,如今三月春刚至,天未回暖,前两日山上还下了雨,尸体受寒,怎会腐败得如此快!
为何他未提及这事?
尸体接连擡出,廖向征也欲起身离去,尹姝心存疑虑,又拦不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心躁气急起来。
“哎哟。”
院外忽而一阵躁动。
尹姝寻声看去,见围观之人纷纷散开,还未探清发生了何事,便听一声冷笑:
“是我眼浅,竟不知廖大人是这样断案的。”
廖向征才起身,双脚就已不听使唤,待看清院外那面容,直直瘫坐在藤椅之上动弹不得了:
“卫……卫大人,您怎麽来了。”
第 2 章
卫大人?
新上任的刑部山东清吏司主事卫骧,关尧方才谈及的那位?
无事不成巧,这就见到了。
她不曾见过,可还是从人海中一眼认出他来。
那人外着褐返袍衫,可依稀能见衣中的玉松俊拔。清吏司虽属刑部,可主事一职也是文官,尹姝想着大抵是些沾染书卷气的士人吧。
可来人倒是不一般,说有文人的温润,可他眉眼犹如鹰瞵沉着血气。可若说是个武人,又通身是清癯疏淡的姿态,不染浊气。
公子王孙她见过,免不了是些轻浮世俗的浪蕩子弟,髒鄙不堪。也难有一人如此,如日灼灼,似月朗朗。
院外躁动,院内也有人坐不住了。
“卫大人,您怎麽来了?”廖向征被搀起身,顾不得脚腿软劲还未散,跌跌撞撞走了三两步去迎卫骧,“为何不在司中歇着,这等小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风炉下的炭火已灭,不过还吊着余温,来不及添火的廖向征赶紧又沏了一盅给卫骧倒上,谄笑道:“大人请用。”
卫骧瞥了眼手边的紫砂壶,没接过,“对廖经历来说,死了三人是小事?”
“非也非也。”廖向征自知说错了话,赶着补救,“下官的意思是,这案子不必卫大人操劳,下官会尽快结案的……”那黑眼珠子打着咕噜转儿,满脸写满心思。
卫骧擡眸一扫屋内,死人直挺挺躺着,活人跪着痛苦,还有那撒了满地的尸状,触目狼藉,他不由嗤声,“那廖经历确实快,不过一个时辰就结了案。改日我定叫清吏司的司吏们跟着廖经历学学这断案之法。”
廖向征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他不傻,好赖话能分辨得清,“卫大人说的是哪里话,下官岂敢在刑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刑部掌管的是徒流之刑,小人不才,不过管些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大人方才也瞧见了,这家人是误食毒菇而死,既是死于意外,下官就想着不上报刑部去叨扰大人了。”
卫骧俯下身拾起一张尸状,细看起首的“死因”二字。
死因依实而录,并无不妥,可不知为何廖向征不敢擡头,只觉得这片刻也难熬得紧。
“如何判定是食毒?”
见卫骧发话,廖向征速速拾起地上的纸解释,“卫大人,仵作已验,尸无外伤,后院所养的那畜……那黄狗也死得蹊跷,碗中还有遗下的残渣,必定也是因食而亡。”
这头话落下,卫骧却不开口,廖向征心吊在了嗓眼,咽咽喉道:“大人……”
尸状的墨迹还未全干,卫骧指尖拂过“无外伤”三字,字尾便晕了三分,“是无外伤,还是验不出外伤?”
“是……”无外伤。
三字分明就在嘴边,可廖向征一见卫骧心头就发怵,愣是一字也吐不出。尸体未经他手,只来邹家时撇上过一眼,虽说尸状写得明明白白,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仵作的一面之词。
卫骧心思难猜,他更不知如何答。此刻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也不敢擡手去拭。
卫骧听而不闻,连一个眼神也不愿吝啬给他,“仵作呢?”
屋外站着的关尧一怔,见衆人目光皆投向他,心知躲不过只得疾步上前,“大人,小人乃仵作。”
高座未应,便知是要他继续说下去。关尧余光微斜,见廖向征挤眉咬牙递着眼色,方才提起的那口气又憋了回去。
卫骧不容他回避,又问了一遍:“是无外伤,还是验不出外伤?”
关尧深吐一口气,“是……无外伤。”
立于一旁的廖向征默默长舒一口气,这口气才顺一半,又听关尧道:“又或许是尸体已腐烂,小人……没验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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