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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向征松了口气,赶紧命人去了。
尸体依次排开,经火那麽一烘,尸油都冒出来了,风一吹,尸气杂着焦味,别提多呕人了。
好在邹氏方才途中晕厥,被她那大儿媳带去照看了,此刻见不得这惨相,否则必定又是一顿哭天抢地。
尹姝跪下身,往尸体的臂、颈、胸腹,腿处敷上藤连纸。
天有些暗,她顺手点了一盏烛。
卫骧在一旁看着,她手中极快,却是有条不紊,“你还是觉得尸体会有外伤?”
尹姝敷上最后一张纸看向他,“大人可还记得民女说过这掘坑热尸是湖广的风俗?”
卫骧颔首,“嗯。”
“开春后日子温热起来,再用此法不仅不可验死尸伤,还会促使尸体腐败,重置两三回,尸体就趋近焦赤,一点伤痕也验不出来了。曾有仵作贪受贿赂,以此法毁了尸身来替兇手脱罪。”
“你的意思是,有人也借此法掩盖伤痕?”卫骧若有所思。
“不无可能。”天又阴了三分,尹姝点了一盏火烛,“民女初见尸体时就觉着奇怪,那尸体虽僵冷,可腐败得不像才死两三日,若天热倒也说得过去,可如今天寒雪未化,前两日还下过雨,按理说尸体不会坏,如今这般倒像在是掩人耳目。不过这还得看过尸后才可下定论。”
从肩胛至手指她一处不落,不见伤痕便又擡起尸体验查后背,可两手并用,抽不出手去端火烛了,她此刻正盯着脊骨无暇分神,“还劳烦来一司役替我掌灯。”
话音刚落下,一支火烛就端了过来,身侧骤然一亮,眼前的骨位也清晰了,她也未多想,便专心验尸。
不过这小司役也是不错,她手一擡就知要挪位,手又极稳,火光也不带晃。
她验尸的目光不自觉移向身旁。
小司役这端火烛的手……也是难得一见。
长指算不上瘦削,可胜在骨节分明,掌中有茧,却又不显得厚实,还有些文人执笔的隽秀。
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还会验活人?”
身旁的小司役说话了。
嗯?尹姝手一顿。话说这声音怎麽有些耳熟?
她缓缓擡起头,看清面容后尴尬地扯起嘴角,“卫大人——”
尹姝说出这句话时气底也是发虚,她方才明明说的是让司役来掌灯,怎麽会是卫骧?
她还偏盯着人家手瞧,这下好了,被捉了个现行,这脸都丢到山海关了。她羞赧垂眸,埋着头,故作镇定在那验起尸来。
可是……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原以为那手的主人是司役,便也未多想,可若是卫骧,那就不对了。
他掌中生茧,是指根与掌心相接处,那是常年握刀剑的人才会有的。可他又是刑部主事,从文官,笔握之时是指间生茧子才对。
若他先前是武官,那为何好好的应天府不待,要千里迢迢来山东做个清吏司主事?
“将头仰起。”身侧的卫骧又发话了。
尹姝思绪被打断,生怕再出错,她不敢再去想其他,虽不知他要做什麽,可还是应了他的话,乖巧仰起头来。
却没料到正对上卫骧目光,只见他眼中流露出“此人确实不太聪明”的惋惜之色,他叹了声气,满是嫌弃:
“尸体的头。”
尹姝:“……”
她脸涨得通红,心也飞快跳起来。她还听见了刘大人在一旁极力压制的轻笑声。
丢人,太丢人了!尹姝也不知自己今日这是怎麽了,频频出岔子,只怕今日一过,经历司真就留不住她了。哎,当真作孽啊。
她不敢再懈怠,扶着女尸脑后,手往颈后一托,尸体便仰面露出前颈。
“大人!”她眼前一亮,方才诸事瞬间被抛之脑后,指着指其中一处,“这有浅痕。”
确切来说是四处指尖大小的斑块,颈左一处,右三处,斑痕极淡,藏在发腐的绿斑一侧不易瞧出。
“这是……”廖向征捂着鼻凑近身,看了几眼也看不出是什麽,也不敢开口。
尹姝将左手掌心覆在尸体颈处,收力一提,作掐喉的姿态,那四处斑痕不偏不倚正对上她的指腹,“是掐痕。”
“什麽!”廖向征惊骇,“那这邹林氏是被人掐死的!”
“也不是。”尹姝收回手,“虽有掐痕,却不致死。被掐死重者面部青紫,轻者口唇发绀、眼下有血珠,她身上却一处也没有,可见死因有他,虽不是掐死,可毋庸置疑邹家当夜有第四人在场。想来是这邹林氏夜里醒来过,被这人发觉了。”
“兇手!那必定是兇手。”廖向征眉头竖得三丈高,“方才卫大人还放了张衍回去,下官这就再派人将他捉回来,想来他就是贼喊捉贼以此洗清嫌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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