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1 / 1)
('
兴许邹仕轩夫妇以为只是寻常腹痛,便在睡下前自己熬了药吃。
如此一来,那药便十分可疑。
邹家之事似乎有了眉目,她睡意全无,坐起身来,懊恼今日自己的大意,去邹家时过于急切,并未去看地上有无药渣。这药渣是死物不会跑,可这几日下过雨,白日里又是一行看戏人来来往往,只怕是被沖散了,待今夜雨一过,又不知剩下多少了。
她是个心急的主儿,有了头绪哪里还坐得住,思量片刻,她索性点了盏油纸灯,撑起伞匆匆入了雨夜。
总得去看看才是。
**
雨路泥滑,尹姝走得比白日慢些,待能见着邹家院子一角,雨都小了不少,她护着油纸灯走近。
邹家此刻无人,更显荒凉,呼啸而过的风声在夜中犹如阵阵哀吟。凉风直钻衣襟,叫她打了好些寒颤。
这好好的屋子如今却成了兇宅。
可是怪了,邹家夜中值守的司役呢?卫骧明日来邹家查证,今夜必定有人值守才是。
尹姝提着灯往前一探,槛前除去落的尘灰与回溅的雨水,也不见得有泥脚印子,看来雨后无人来过。
她又往邹家屋前来回折了几番,可地上除了碎石枯枝再无其他。
据说药渣带着病气,丢在屋路中千人踩万人踏便可去病根,虽听着不合乎道理,可衆人也都是这麽做的。若邹家真熬了药,药渣应该就在屋外才是,可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屋外愣是什麽也没有。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
来都来了,她也不好就此打道回府,索性走了进去,她在石磨旁踩了踩泥便从一旁的小道绕至后院。
这雨是福亦是祸,若兇手今日来过定会留下形迹,若今日不来,那早先的罪证怕是已被沖刷地一干二净。
她提着灯小心翼翼探着泥地。
忽而脚下一硌,似是踩着了什麽。
尹姝俯身,见地上不少铜子状的物什,半截陷入泥淖中,她拾起三两枚,在雨中过了水摆在烛灯旁细看。
像是——芍药?
她随之又往泥中拨了拨,又捡了些,其中散落了不少香附、甘草。
是药渣!她猜的不错,人死前确实吃过药。
雨水早将药渣沖刷四散,尹姝寻了好些工夫才寻了个七七八八,若无当初的药方子,实难知晓这方药几钱几两的。
她粗扫了眼,单凭这药渣子也挑不出问题,白芍、赤芍、台芎、还有陈皮,确实是些治腹痛的药。
她将渣子都拾起,想着明日一并带给卫骧。
余光一瞥,她拨着药渣的亦手倏地一顿。
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她又将灯烛挪了过去,这一回看清了。
一尺之外的烂泥中,竟一只泥鞋印!
有人来过!
足长约莫一掌半,印面上有两道痕纹,陷下半寸厚的泥……是个男子的。
洼印中积了薄薄一层雨水,瞧这雨势,应是一盏茶前留下的。
她动静不小,如若是司役,必不会在发觉她后还不出声。
尹姝后脊一凉。
一想到邹家还有第二个人躲于暗处,尹姝吓得赶忙熄了手中的烛火,将自己藏在夜色里。
她不由想起邹家人死的那天夜里,也是有一人藏于暗处盯着屋里的人。
说不準此时也有人在哪一角落正看着她呢。尹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今日真是诸事不宜,白日遇上个煞神担惊受怕了半日不说,回来又在祖母那折了近十贯铜子,如今好了,进退两难,命怕是都不保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今夜的莽撞了,卫骧说明日,她就该明日来,自己瞎操心个什麽劲儿。
尹姝压着鼻息,猫身蹑手蹑脚往自邹家院田旁退去。
突然。
“你在这儿做什麽。”
有声音从尹姝身后兀自传来,一股阴鸷中透出的寒意自她脚底蔓延至后脊背。
“啊——”她腿一软,一个不稳栽倒在地,手中的油脂灯也滚落雨中。
“在这儿做什麽?”男人声色更沉了。
视野迷蒙,但尹姝还是依稀看清了他,也不知是否因来人是他,尹姝暗自松了口气,可声音中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卫大人……”他倒是神出鬼没,吓了她两回。
他不是说明日再来邹家查证吗,夜半三更为何也在这儿?
卫骧看着她瘫坐在泥地之上,蹙起眉来。敢一人在殓房验尸,又敢深夜孤身一人来邹家,眼见着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之人,怎麽就每每见他时总吓得失魂,话也不利索。
他轻嗤了声。
这一声还是落入尹姝耳中了,她仰面看着居高临下望向她的卫骧,同是右手持着一把油纸伞,他除却黑缎靴面上沾了几许泥垢,一如白日的济楚清隽,分污不沾。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