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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尹姝是不知者无畏, 哪曾想她是明知而为。莫说是姑娘家的了, 是个人见着尸体了,虽不一定是惊恐万分,那也要避退一二吧, 自己拿在手里的他也是第一个瞧见, 若非他方才并未察觉少了一只,她可是要一直拿在手中了?
这姑娘到底什麽来路啊……可一想着人是卫骧带来的, 似乎也有些合乎情理,他看中的人实非常人。
他倒是要问问这姑娘是从何处寻来的。蔡清回头看向卫骧, 仍旧是一贯的清冷, 薄唇如潭,而今却似一泓活潭泛起涟漪。蔡清与卫骧相熟已有七八年,哪能不知他此时唇角尽是笑意。蔡清更糟心了,他如今连个姑娘家的都不如,还要被卫骧笑话了去。
“能验吗?”先打破不尴不尬气氛的是卫骧,他虽无惧于残尸, 可走近时仍是被一股腐臭味儿沖得屏了一口气。
“能是能。”尹姝细细端详了手中的那只断臂两眼, “那便要看大人要验什麽了?死者身份,死因, 又或是死期?死期有些许难了, 这尸应当是埋在地下的,只能约莫看出是六个月前, 至多不过一年。”
卫骧颔首,未对她的话生疑,“那便先验身份与死因罢。”
“是,卫大人。”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先将蔡清说懵了,方才来时见卫骧只说是先来见见尸体,又怎就验起尸来了……
验尸?蔡清睖睁,眼底又浮起一抹探究之色,多看了尹姝两眼,这姑娘见尸体不畏,还能把着玩似的,若真是如他所想,那方才尹姝身上匪夷所思之事便也说得通了。
他恍然,“卫骧,原来这姑娘不是你——”对上卫骧的剜刀般的目光,蔡清不寒而栗,硬生生将已在半道的“相好”二字咽了回去,“她是仵作?”见尹姝不是卫骧的人他竟有些惘然若失,他也不知自己在失落个什麽劲儿。
卫骧终是施舍了他一眼,“不然?”
蔡清心塞,那他方才废了好大一番口舌,他为何一句也不辩驳。他心中疑虑未消,又不死心与尹姝问道:“你真是仵作?”
女仵作,他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前些年倒确有耳闻裁缝匠做了二皮匠①的,可也多是上了年纪的婆子,无夫无子的也没个忌讳,可哪有年岁这般小的姑娘家做这个t营生的。
尹姝颔首,自是洞悉他深忧之事,“蔡大人即便不信民女,难不成也信不过卫大人吗?”
这话戳了蔡清肺腑,信,他自然信得过卫骧,这天下人他皆可不信唯独不可不信卫骧。有这话在前,他也没了话说。
陈尸阁并非殓房,说到底只是个摆尸之地,诸如苍术皂角此类除臭之物自然也没有,好在卫骧来时便先命人备下了,如今样样送了过来。她在屋前摆了两火盆子烧上苍术,待压过尸臭味儿后才以醋净了手,含了块姜子于口中。
想起方才以水沖洗尸体之事,尹姝面有异色,此事还是要点明,“若要清洗尸身,需得用醋酒擦拭,能杀蛆不说,还能显伤,清水反倒叫尸肉肿胀,血口消淡,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勿用。”
蔡清不蠢,哪能不知尹姝话中之意,他瞠了眼几人,摆摆手示意退下,方才他盛气淩人要将尹姝带下去之事好在卫骧并未根究,否则卫骧恼了他也保不住他。
蔡清立于卫骧身侧,看着尹姝徒手翻摆着尸体,他蹙紧双眉,忽而想起什麽事儿来,他附身过去轻语,“不是说是管刘豫借人吗?你从哪寻到的她?”放眼大明,想必是唯一一个女仵作都被卫骧寻到了。
“刘豫。”卫骧言简意赅。
“当真?”蔡清讶然,“他那竟还养个女仵作?”原以为刘豫是个老顽固,蔡清这下改观了,“说起仵作一事,你不是叫我去查陈生儒吗,我命人去辽东各地了,也没这个人。”
与卫骧意料相差无几,“他若能叫你找着,那还藏什麽。”
“可他总得过活吧,他除却仵作这门营生还能做什麽?大把年纪了还要面朝黄土不成?再则他那般傲气之人岂会甘愿,哎,若是今时他在此,这案子早该破了,待捞了这功绩我还怕回不了应天府?”
卫骧一凛,蔡清住了嘴,见一侧正验尸的尹姝知晓有些话不好多讲,他咳了几声故作无事发生。他见尹姝年岁虽小可手法竟也不含糊,动作娴熟看着已入行五六年,可再想想那时过于年幼,应当是在家中耳濡目染数年,他多嘴一问,“尹姝,你入仵作行人好些年了?”
尹姝好整以暇,手中未停,quot一年有余。quot
“一年。”蔡清惊诧,一年便有了能入卫骧之眼的本事?“你师从何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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