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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后走着,也不过隔着一柄刀,他的手极稳,刀鞘如同镶在他手心中般动摇不得,不得不说,扶着卫骧的刀鞘,脚下确确实实快上了些。

尹姝跟着,从未有过如此煎熬,半里山路硬生生走出十里的倦意来。卫骧骤然的沉默反叫她更为不安。

她试图打破僵局,“大人,民女……”

“尹姝。”卫骧打断,自顾往前走着,“若真要说起,本官的过往并非是什麽秘密,可有些事终归是不知晓的好,一旦沾染了浑水,恐怕就难抽身了。你聪慧,这些道理应当深谙。”

“民女明白……”卫骧岂是等閑之辈,一介清吏司主事却手持着刑部的主令,他的身份又哪里简单。她只是个小仵作,他与她有不过是官与吏罢了,不对,她连吏也算不上,只是个暂且被派遣做事的贱民而已。

探究他的过往?她属实还不够格。

他说得对,不论文职还是武官,与她又有何干?待了结了这桩案子,他与她天南地北,再难逢了。

二人无言,顺着蔡清走过的路往下。

夜沉无星,无灯烛,只有清冷凉薄残月。

“你二人走得如此慢。”蔡清已折返,“快到了,前头的路平坦,还有座坟包,风水倒是极好,山脚之景一览无余,路过尔尔之辈皆可见。”

蔡清的声音传来,尹姝一下缩回了紧握刀鞘的手,卫骧察觉鞘上失了力,一言不发,默默收起了刀,“嗯,那便等着。”

蔡清口中的坟头不大,不过三人掩藏在枯枝后亦是绰绰有余,眼前黑茫茫的,尹姝什麽也看不真切,只知卫骧与蔡清是在等人。

三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可山下空无一人,连山中鸟兽也不曾停留,天又降凉,夜露潮湿,尹姝冻得鼻头发红,终是没忍住,“大人,夜里当真能等到运盐的脚夫吗?”

“怎麽不能!”蔡清见她质疑,别过嘴,“我可是从马三钱口中问出来的,他说每每运盐便是这个时辰,走得也是这条道。你不信我,总信你们卫大人吧,他既在此蹲守,自有他的道理。”

卫骧俯瞰山脚,淡淡道:“梁夫人所言传闻你可还记得?”

“记得。”她岂会忘。

“这世上无鬼神,可既有,自是有一番缘由。我问你,你听此传闻后,可敢夜里再来这条路上?”

尹姝拼命摇头,她虽未见过,可满脑都是那血淋漓的骇人面容。今日若非有卫骧与蔡清,她死活不会来的。

“ 传闻之下夜里无人敢近,某些人就达了目的,他若夜里再想行事,便毫无阻碍。”

尹姝恍然,如此一来,若有人要运送尸体便畅通无阻,更无人察觉。

并非是什麽空穴来风,而是蓄谋已久。

忽而,一道声划破寂夜。

“吱咛——吱——”

沉重的木架与滚轮碾在黄泥道上,稀稀拉拉的散木声由远及近。

三人一致不语,静候远处之人渐近。

走在前头的是一人一驴,t驴头挂着两盏黄纸油灯,于风中忽明忽暗,隐约勾勒出驴身托着的一架木车,木车装载着两口大缸。

身后再无人跟着。

与白日所见一同,应当就是盐缸无异。

那脚夫左顾右盼,拉着驴走得极快,生怕在此地多留片刻。想必那不实的传闻还是叫人畏惧。

尹姝想着如何能使那驴车停下,便见余光中身侧的黑影微动,耳侧划过不知明的一物。

“嗒。”

驴车前的一盏黄纸油灯应声熄灭,眼前乍暗。

脚夫顿足不前,身子往驴身侧了侧,警惕地朝四周探了几眼。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哆哆嗦嗦点上,好在风不大,这盏灯又续上了。

可卫骧似乎并不想放过他,拾起一颗石子,又是“呼啦”一声,挂在另一头的油灯也灭了。

那脚夫吓得不敢动弹了,“谁?谁,谁在那儿?”

回应他的只有无际的风声。

他垂着头,又去添熄灭的烛火,好巧不巧,这才点上,另一盏又灭了……

周而複始,说是巧合,他自己也不信了。

脚夫吆喝着,拽着绳索想让驴子速速走动,可古怪一桩接一桩,驴子低哞两声也不走了,任凭脚夫如何拉扯都纹丝不动。

“你个吃干粮的货,好吃好喝供着,偏在这节骨眼与我作对,再不走,将你皮抽扒卖了吃酒去!”

那驴听不懂,偏偏头仍旧不动。

卫骧是个会挑时机的,那脚夫话音才落,唯一的一盏灯也灭了,山路骤然黢黑,伸手不见五指。

山下惊叫一声,脚步淩乱起来,脚夫试图点燃火折子,可点了三两回只冒出火星子来,他又气又急,屋漏偏逢连夜雨,天黑不清,那驴子也不耐起来,呜咽着踱步,一头撞在脚夫身上,他手本就微颤,这下真就没拿稳,火折子一个抖落,掉下崖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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