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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桌上的烛台一并撤下,陈着尸体,一张供桌摆不下, 竟足足摆了三张。
死婴或青紫或张口、扭曲蜷缩、折臂断腿的, 无不惨烈。
他惴惴不安, 负手在佛前踱步,看了眼堂外大雨,“刘大人呢?请来了没。”
“吴大人去请了, 这个时辰应当就在山脚了。”
“来了来了。”有人在法堂外高呼, “刘大人来了。”
“快请进来,快请进来。”邬永昌上前相迎, 见刘豫风尘仆仆,衣袖粘湿, 他面露愧色, 请了上座,“惭愧,邬某惭愧,连着两日叨扰刘大人,只是事态棘手,非下官能为, 这才又去请了刘大人来。此番贸然, 还请刘大人见谅。”
刘豫四顾,视线落在那罗成一列的死婴上, 气息也重了三分, “邬大人哪里的话,t兇犯可已捉拿?”
“已捉住疑犯, 是兇手与否还要请刘大人一审。来人,将人带上来。”
人被带来之时,脚腕已束上铁链,双手亦被绑于身后。他走得极慢,时不时四处张望,却在看见刘豫时又垂下头去。他假髻髭须未摘,还是被捉前易容的模样,可还是有人凭借着眉眼一眼认出他来。
“师兄,是了无师兄!”
“啊?怎麽一回事,为何会是了无?”
寺僧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豫只是扫了他一眼,眼中尽是疏离陌然,“此人是谁?”
邬永昌掏出一沓纸递予刘豫,“刘大人,此人乃万海寺寺僧,法号了无,俗家名唤单玉堂,今日出事之时他正乔装欲逃,这是从他身上搜出的,共一千三百二十八贯银票,外加盐引四百十七。刘大人,每引折盐三百斤,这可整整十二万五千多斤盐啊。此人藏何祸心,昭然若揭!”
刘豫垂眸翻看着厚厚一摞银票,一脸阴郁,也不知有无将邬永昌的话听进去,在看见其中的盐引之时,脸色更是暗了几分,他瞥了眼跪在地上埋头的了无,声音相较于屋外风雨更是寒彻,“是罪无可恕——人可有认罪?”
“不说话。”邬永昌凝眉,“问他乔装要去何处?要寻什麽人,他一律不说。”
“这死婴与他有关?”
邬永昌又掏出一本册子:“刘大人,此人屋中墙内藏着这本名册,其中记录近年他拿婴孩买卖之事,从谁家买了孩子卖给了谁家,给了收了多少钱两皆一一在册。”
刘豫接过翻看了两眼,面容阴沉更甚。他看了眼站在寺外观案衆人,与邬永昌示意了眼,“邬大人,借一步说话。”
邬永昌遣了身侧两人去一旁候着,“刘大人请讲。”
“邬大人为官几载?”
邬永昌未料刘豫问起此事,如实道:“至今年六月,便是第四十二载。”
刘豫颔首,“竟有这些年月了,再过一年便到了年岁可挂冠解绶,告老还乡了吧。”
邬永昌眉心一皱,“是。刘大人此话怎讲?”
“邬大人,盖州接连两日命案,恐怕也是先例吧。”
邬永昌听罢,叹了一口浊气,只这两日因操劳又沧桑不少,“是,下官也是头一回遇见。接连两案皆在万海寺内,其中又有多少蹊跷还不可知啊。”
刘豫翻动着一沓面钞,刷刷声刺耳,“蹊跷不蹊跷暂说,此事若上报刑部,恐怕麻烦更大。”
“刘大人何出此言?”
“刑部山东清吏司来了一主事,正在彻查辽东近年卷宗。”
邬永昌坦蕩,满不在乎,“邬盖州命案寥寥,能数上号的皆已录入于册上报,绝无虚假,任凭他查。”
“邬大人。”刘豫打断他,“这两桩案子可非同寻常,死的……是盐商。知晓的,权当是他人谋财害命,不知晓的……”刘豫欲言又止,“这案子传入有心人耳中会如何?山东府的盐商死在您盖州,说是您管辖缺位也就罢了,只怕是会给您按上这私吞盐引之罪啊——”
邬永昌急得吹胡子瞪眼,怎肯让这把火烧至自身,“荒谬,老身行得端坐得正,不怕那些閑言碎语。”
刘豫无奈,“邬大人啊,若是宵小鼠辈的话也就罢了,只怕是……圣上多有揣度啊。圣上最恨贪墨纳贿之人,一年多前应天府受贿案您莫不是忘了?官高上位者,即便是至二三品,也在其列啊,这中间真真假假衆人心中也有七.八分估量。可圣上有疑,你清白又如何,生了十张嘴也道不清,连当初的刑部尚书也难逃一劫,那邬大人又如何替自己作保?邬大人只差一年便可年满解授归乡,莫要为了眼前而毁了这四十余载的兢兢业业啊。此话不可多言,邬大人再思量思量?”
邬永昌缄默,眉深锁瞳,当真思索起此事,“那依刘大人之见又该如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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