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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想起一年多前她验尸替刘豫破了案,他眼中的赞许,他递来一贯钱塞入她手中,“尹姝,你做得很好,这是本官嘉奖你的,你莫要推辞,本官知晓你家中拮据,这钱拿去给你祖母看病买药。”末了他又笑着添了句,“此事莫要与你家廖大人说,这是本官赏你的,他那份让他再赏你。”

她更记得临行前刘豫交代她,他说她这身本事不能埋没了,跟着卫骧才有好前程,字字句句长辈般的教诲嘱咐恍如昨日。

她又想起卫骧问她的那番话:如若有一十恶不赦的罪人,可他待你如命,救过你又或是能为你而死,那他究竟是善人还是恶人?

刘豫没救过她,更不会为她而死,可他确确实实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日子里给了她一条生路,让她能在辽东活下去,她是感恩于他的,可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与单玉堂勾结,谋私利而罔顾人命,那他究竟是善人还是恶人?

她不知道。此时也不愿再想。

卫骧也不接话,将不满的刘豫晾在一旁,“将三人带上来。”

还以为是有什麽人证,围观衆人左看右看在寻是谁,可待几个官役走进来时,慌忙捂住嘴来。

确实是三个人,一个疯人,两个死人。

疯的是谁不必再言明,地上躺着面色青紫毫无生气的男子正是马三钱,另一个,身体浮肿,已看不出容貌的便是马三钱母亲,一家三口在这儿给凑齐全了。

尹姝好整以暇往后瞥了眼,马三钱尸体一眼便可见是从坟里挖出来的,而他母亲的浑身湿漉漉,应当是刚从水中打捞出,死状有些难看。

卫骧命人将单玉堂带到尸体面前,“单玉堂,这三人你可认得?”

单玉堂连看也没看一眼,矢口否认,“不认得。”

意料之中,卫骧本就没有想着能从他口中问出什麽来,“你不认得他们,可有人认得你。马氏,你说说。”

马三钱之妻跪在地上,蓬头跣足,可眼中清明,“我见过他,他来过我家中,他将我儿玉川带走了,是我婆母将孩子卖了。”她字句清晰,哪里像是个疯子。

“你没疯?”单玉堂诧异,意识到说错了话,他连忙岔开,“胡说,我从未去过你家!”他连贫僧也不愿自称了,一口咬定没去过。

卫骧抄过摆在一侧的册子,随意翻了两页,指着一行字道:“己未年四月初三,马家,四十官贯。单玉堂,这是你写的吧。”

单玉堂不说话了。

“当时我没看清脸,可那身影就是他这模样,他那日穿的也正是今日这一身。”马氏将单玉堂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恨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不是买的死婴,那时我儿还活着,他虽体弱,可此人将我孩子抱走时,我分明还听见了啼哭声。是他害死我儿的!”

刘豫听她这话,颇有异议,“马氏,你可有证据?除你之外,还有谁能作证?”

证据?马氏看向躺在地上的二人,她有证人,可如今……已是死无对证。“我婆母前两日回来时与马三钱说她见到了买走玉川之人,是个和尚。我在柴房偷偷听见的。”

单玉堂自然不认,“你儿子给我时就已经死了。”

“没有。”马氏怒斥,“他没有死!”

“大人。”t尹姝打断了二人争辩,衆人齐齐看来,“民女都已验完了。”

邬永昌见是个女仵作,本也不好说什麽,可见她才一盏茶功夫就将十几个死婴验了,心中还真泛起嘀咕,觉得也只是个糊弄人的,没什麽真本事。

卫骧怎麽看不出他们心里在想什麽,“你说。”

“共十六具尸体,男婴十一具,女婴五具,其中有十三具为窒息而亡。窒息而亡之中不乏有出生时真的就是死胎,可其中有五具是有人为之。”那日在求子坛中捞出的死婴浸泡在尸水中多日,且有了巨人观相,不好多辨,可这几具便简而明了了,“压耳鼻而死的,往往眼开睛突,面容有血荫呈赤黑色,且腹部干胀,这几具死婴皆有此迹象。”

“还有三具是颅上有伤,应当就是致死的缘由。”尹姝随意抱起一具走只三位大人面前,一股腐臭之气扑面,刘邬二人各后退了一步,只有卫骧岿然不动,“大人请看。”

尹姝拨开死婴稀疏的头发,露出颅后的一颗小疤来,这疤痕甚小,与菉豆一般,若非尹姝指引极难察觉,“婴孩皮骨软,这点足以是致命伤。”

刘豫先开口问道:“这是什麽所致?”

“这是烫伤,若民女猜想不错,应当是寺里的供香,用香头烫的。”尹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向单玉堂,见他身子突然一抖,她松了口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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