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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清没看到她微红的双眸,自顾在那说着:“那时他父亲已亡故一月有余,你知晓他在宴上做什麽了吗?他疯了一样,那日竟敢带刀入殿,在圣上与衆臣面前拔刀质问如今的左相李善常自己父亲之死,这种荒唐事不管换作是谁九族都不够诛的,而圣上念及他才丧父,父子二人又劳苦功高,这才赦免了他,左相也无怪罪,此事才被压下。”
她听过这位左相李善常,初时便跟随圣上征战,能推断时事,多有所中,为圣上所用,他与卫骧父亲皆为其耳目心腹。
“那他父亲真的是被左相……”
蔡清眉眼中染了几分愁哀,“不是,与左相无关……他父亲就是积劳成疾,病逝的。”
他又想起什麽,“可记得先前有与你提及的仵作陈生儒?”
尹姝心口咯噔一声,“记得。”
“就是他给卫骧父亲验的尸,他验尸可从未出过差错。”
十年前陈老爷子给卫骧的父亲验过尸?也就是说,十年前父亲与卫骧便有过交集。
“便是自那之后他就再未做过此等荒唐的事,亦从无出过差错。我与你说过,这些年卫骧在朝堂得罪过不少人,可无人敢动他,知晓为何吗?正是因为他们根本挑不出他错来,想状告却无门。”蔡清轻笑,“卫骧便是一根刺,扎在他们咽口数年,吐不出又咽不下,莫提有多闹心了。”
尹姝缄默,于蔡清来说只是一句戏言,可对卫骧来说必然是这十数年在生死间走了百来遭。蔡清说他从无出过差错……“可是卫大人被贬一事——”
蔡清并未回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尹姝心惊,难道说卫骧被贬一事本就是假?其中盘根错杂,她不能细问,可看蔡清神情也约莫猜到了些。
见卫骧还未走出来,蔡清多问了一嘴,“尹姝,那你觉着卫骧是如何一人?”
如何一人?蔡清问得她猝不及防。
此时卫骧已登于屋宇正脊向远而眺,尹姝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失神,“卫大人似乎无欲念。”
“无欲念?”蔡清笑道:“生而为人,岂会没有欲念?那我呢,你觉着我可有欲?”
尹姝轻笑,“大人有没有自己还不知晓吗?在万海寺之时大人与佛祖求的不正是财吗?”衆人皆有欲,元娘的恶欲,薛家的贪欲,薛易之的财欲,她皆能看得明明白白,可她在卫骧身上却什麽也看不到。
蔡清被人说中心思,难为情笑笑,“那卫骧呢?”
“在卫大人身上看不到欲念。”尹姝觉得自己不会看错,“正如蔡大人所言,他循规蹈矩,从无差错,可人正因无欲才无求,无软肋才会无差错无破绽,不是吗?”
蔡清一顿,他何尝不是头一回听人这般说起卫骧,外人一提及他,无外乎皆是说他年少功成名就亦或是杀伐果决,在那些人看来,他岂会是无欲无求之人,反之,那些人觉着卫骧欲念过重,这些年才会不要命地四处奔走,只为往上爬,可他分明不是那样的人。
尹姝缓缓道来:“卫大人他似乎没有所需所求之事,对官位更无欲望与野心,他的每一步按部就班,似是皆在人的谋划之中,被人推着往前行。”
他就像是一只牵丝木偶,指哪去哪,而牵线之人是谁二人皆心知肚明。
正是当今圣上。
卫骧无所求,而圣上有欲,那他的欲他的求,便皆由卫骧替他去做了。
卫骧已身处过高位,及常人所不可及,可尹姝只觉着可悲,他如今已不是替自己而活了,就连她都有想替自己所谋求之事,可卫骧却没有。
“对!”蔡清睁大眼啧啧称奇,“就是你说的这般,没错!当真是一点儿没说错!先前我便是如此觉着,可又说不上来,如今经你一提点,我便明白了,卫骧他就是无欲之人,在圣上面前他都无所求,可偏是那位一开口他就赴汤蹈火去了,要我说啊,他就是替那位杀人的一把无情剑罢了。”他多看了尹姝两眼,“你说你一个姑娘,年岁也不大,怎麽就跟活了百八十岁一般将人看得那麽透?”
尹姝无奈笑笑,“大人,无欲可不是好事。”无欲之人一旦有了欲,无异于将破绽示于衆人前,那时的卫骧必然被群起而攻之。
“的确不是好事。”蔡清失笑,“不过我倒是好奇,想看一看他的欲到底落在何人身上。”说这句话时,他将目光落在尹姝身上。
尹姝被他盯得后背一凉,“大人看我做什麽?”
他似是想起什麽有趣至极之事,“尹姝,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你?”
尹姝一愣,随即坦坦蕩蕩与他道:“大人说笑了,我与卫大人天壤之别,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卫骧从未对她说过情意之言,对她的照顾也只因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她自然不会有多奢望,更何况待去往应天府后,他们应当不会有过多交集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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