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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回房了。”尹姝释然一笑，“多谢蔡大人，我知晓了。”

蔡清摸不着头脑。

这就……知晓了？知晓什麽了？他都有许多事不知呢。

卫骧方才叮嘱他不要胡言乱语，他应当没有吧？

97章

“客官, 时辰到了，可莫要在外肆意走动了。”店伙计执了根竹竿，挑下檐上垂挂的灯笼，轻轻一吹, 由之熄灭。

已过亥时三刻。

尹姝看了眼趴在八仙桌上醉眼朦胧的蔡清, 唉声叹息, 卫骧先前不是还说他酒量不错吗，怎麽醉成这副模样，不过自从燕春楼回来后他便是半死不活的了, 半个时辰前他非要扯着她要她陪他喝两杯, 原以为他是因卫骧不在顿感乏味而小酌两杯，谁知却是借酒消愁。

卫骧此时已在常延家中蛰伏, 霍礼跟随其侧，如今只有她二人在客栈, 可她一人实在应付不了。看着已见了底的两坛酒, 尹姝不忍，走到他身侧附身轻语，“蔡大人，你还是回屋歇着罢，今日吃了不少酒了。”

“吃了吗？”听到她声音，蔡清扶身坐起, “才吃了两盏, 醉不得，我可是……量如江海……”他想站起, 可摇摇欲坠之下, 他又跌坐了回去，他也不妥协, 再此起身，跌跌撞撞跑至厅前，拍打着紧阖的木门，“关上做什麽，打开，小爷还要听曲儿呢，还要听燕春楼的曲儿……”

栈外沉寂，哪有曲声。果然是醉了。“蔡大人，你醉了，我们回去罢。”

“回哪儿？”蔡清将门栓一卸，还真叫他在醉态下将门打开，他瞥了尹姝一眼，“回应天府？”他一顿，摆了摆首，“不回，不回……禾颜还在这儿呢，我不走，我还要带她离开，我要带她走的……”

尹姝心头一涩，“大人……”

“你看，那是燕春楼。”他癡癡地望着对街的那座高楼，几点火烛宛如夜中星辰，他看了许久，忽而轻笑出声，“燕春楼，那怎麽能是燕春楼呢……她岂会在燕春楼呢。尹姝，你说她是不是恨极了我。”

尹姝并不知他二人纠葛，只知如今在外不便提及这些事，“大人，夜里凉，该回去了。”

蔡清靠着门扉缓缓坐下，只是那双癡情眼从未移开过那座高楼，“她定是恨极了我……我本可以救她的，我本可以救她的……”

蔡清并非自傲之人，可尹姝也不见他有过如此低卑之时，可他所有的茫然无措与脆弱似乎都给了阿姐，她俯下身柔声，“大人，不是你的错，这皆是命数，无人能左右。”尹家之罪本就与蔡家无关，她们岂能因蔡家未施以援手而非难于他。

“命数——”蔡清擡眸，眼底是他自己也未察觉拭去的湿润，“她也是这麽与我说的……可我知晓并不是，我可以救下她的。”

尹姝警惕地看了眼周遭，好在无人，可如今实在不是可以谈及尹家的良机，“大人，这些话还是莫要在外说了。”

“不，我要说……”蔡清又大饮了几口烈酒，“我憋了一年，整整一年！可不可笑，我连卫骧也未与他提过，连他也不知，我与他一同被贬山东并非只是兄弟之谊，我有私心，我是藏着私心去的。若不是为了寻她，我岂会去山东……”

尹姝满目震惊。

“那时她家中出事，她从钱塘一路北上来应天府寻我……我都不敢想，她一人是如何寻过来的，一路上又吃了多少苦。”他像是在与她说，又似在自语，“她想让我救他父亲，可那日我偏巧出了城，她又去求我父亲，我父亲说他救不了，亦不想牵连蔡家。她来时什麽也未带，走时只带走了一封退婚书，连父亲给她的五十贯也留在门缝中。你说，她是不是因此便不肯再来寻我了？她为何不等等我，若我知晓，我必会庇护她……”

只听阿姐提及她去过应天府，却不知她是去寻蔡清的。

尹姝看着他，也不知他脸上的是酒还是泪，是辛辣还是苦涩应当只有他自己知晓吧。

“在燕春楼看到她时你可知我有多喜，我喜她还活着，我喜自己终于还是找到了她，可我更惶恐，惶恐她为何在燕春楼，惶恐她会不会不愿见我。她果然不愿见我……还只作与我不相识，连恨也不愿恨我，我倒情愿她恨我，若恨我，我便能一点点偿还弥补她，可她什麽t都不要……她说他根本不恨我，她为何不恨我啊！”

“你知晓吗？若她家中未出事，去年仲秋我应当与她成亲了……”他望着燕春楼不灭的那盏灯烛癡癡笑了起来，“她说她最喜满月，满月寓意极好，月全人圆满……可老天为何不叫她圆满，为何也不让我圆满呢，差一点，就只差一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