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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骧!”尹昭清将手中的糖酥又放回纸包中,取了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着他的鬓角,可那点墨迹如生在肤上一般,她怎麽也拭不净。
他如今也算是知晓,她愠怒时便连“大人”也不愿唤一声了。
卫骧将身子后仰了些,避开她的手,“髒了,你别碰。”
“不髒……大人清清白白。”尹昭清红着眼,“大人不必为了我受此委屈,替父亲翻案是我的事,大人不必搭上自己前程。”
“我何尝委屈。”卫骧指腹抚过她眼角,“国子监多好,都是閑差,日后我无需上朝,也不必出城公务,落得一身清閑,待下值后,便可回府陪你了。”
“这非你志向!”她能听不出这皆是宽慰她的话吗。
“你又怎知这并非我志向。”
打打杀杀、东奔西走的日子他过够了,眼前这片刻的岁月静好都叫他为之贪恋。他念着真相昭然的那日能快些临近,可又卑鄙地盼着那日能迟一日,再迟一日,只因他知晓眼下的日子并不会长久。
“你不该被拘束于此的。”她知晓他为了救她而回了应天府,猜到他多半受了阻挠,可未想到他处处受制于人,那些人折了他最后的羽翼。
“昭清,你信不信我?”
尹昭清怔怔地望着他。
“他们都困不住我。”
……
“可大人困住我了……”一滴清泪自她眼角滑落。
滚烫打在手背,疼得卫骧指尖一颤,“你说什麽?”
“我想去寻我父亲的手劄,留在府中,我什麽事儿都做不成。”这一方安宁之地护着她,可也困住她了。
“我已派人去寻了,你就安心在府中等着,可好?过些时日必然会有消息的。”
她的气息忽而促起,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大人当真在替我寻父亲的手劄了吗?”
“是。”卫骧颔首,“我一早就派霍礼去了。”
尹昭清苦涩一笑,她垂下眸,不敢去看他眼底汹涌的情意,“我父亲在城北留有一处不大的院落,旁人不知,且一人住着足以。”
卫骧唇角本就浅薄的笑意渐渐淡去,“你这是要走?”
尹昭清缄默。
“卫府偌大,住不下一个你吗?”他望着她,眉眼染了几分急促,“可是哪儿让你不如意,你与我说,那院子若你不喜,我给你再换一处就是。”
“我想出府。”她淡淡道,也不看他。
卫骧挤出一句干涩的话,“如今还不成,外头千百双眼睛盯着卫府,恐会留意于你。改日,改日我带你出府,可好?先委屈你几日,你想要什麽都与文鸳说,与我说也是一样,我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他的温情她恍若未见,她连声问:“大人口中的改日又是何时?”
卫骧稍有迟疑,“再过些时日——”
尹昭清倏地失笑出声,“大人说不上来,是因确实不知是何日,还是因为自始至终未想过让我出去?”
“怎麽会……”
“大人给我选的院子坐落于卫府正中,离院只有一条必经之路,便是先通往大人的院子,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大人的目光……今日我只是自前厅经过,府中下人便紧盯着我,生怕不留意时我自己会偷跑出去似的……莫看我如今能坐在这回廊中,大人应当派了不少人在周遭看着我,对吧。”
她说着说着,只觉着心头愈发苦涩,“大人还不了解自己吗?大人若是一旦打定主意,就不会再动摇,在安庆府的那夜大人虽允我回应天府,实则早已打算将我一直藏于府中了是不是?大人根本就不想让我查父亲的案子。”
他眸中的清亮微动,有时倒是盼着她能没心没肺些,她心思本就细,又更比旁人敏锐,他只想能让她迟几日察觉,不想才头一日就被她揭穿,“你只有留在这儿,才能不暴露身份,也才可平安。你父亲的案子我会查的,你无需插手,我不想你卷入其中。”
胸膛的那颗心像是秋日的枯叶摇摇欲坠,她一直等着他的解释,可终究是一场空,“卫骧,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
“我并未——”
“那这是什麽!”她从怀中取出一物狠狠丢在他身上,“我问你这是什麽!”
他未接住,“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一阵风吹过,翻动着书页。
他愣在原地,血色尽褪。
“为何父亲的手劄会在大人书房中!”她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她方才一次又一次问他可是在寻父亲手劄,她试图去相信他,可他却仍对她欺瞒。
他一直在骗她,自今日一早她提及手劄时,他就在骗她了,他分明什麽都知晓,却装作不识。“方才你口口声声说你已派人去寻了,可是为何又会出现在你书房中,今日若非我去书阁时走错路,若我未曾推开书房的门,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再在而后的每一日与我演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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