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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公子究竟想说什麽!”她已然等不及,若薛易之再有意阻拦,也莫怪将她逼急了。
薛易之执着伞,衣袍洁净,泥污未沾染分毫,与眼前的二人何尝不是天壤之别,他矜贵之态未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终是在她怒意浮起于色之时,往边侧挪了两步。
巷口的光落入尹昭清眸中,惹得她晃了眼,只见外街停着一驾马车。
“薛公子是何意?”
薛易之淡然,“你可带他走。”
马车宽敞,藏下卫骧绰绰有余。可尹昭清还是迟疑了。
薛易之苦笑,看来她还是不信他。
“你是怕我下毒手?”他冷笑,“尹姝,你如今已别无抉择,没有我这匹马,他这口气吊着也似乎撑不到卫府了。他死在哪儿,如今取决于你……念着与他算是十余年的情分我再送他最后一程,我的马车倒也算不错,至少死时还不必风吹雨淋的。”
他话音还未落,尹昭清就已站起身拖起木车往外去。她看着马车前的小厮,微微颔首,“劳烦您搭把手。”
小厮得了薛易之示意,这才将卫骧擡上了马车。
“公子。”小厮等着他发话。
尹昭清死死盯着他,手中还握着那柄短刃,薛易之丝毫不意外若是他说出什麽不该说的话,她真就会不留情刺过来。
“去卫府。”
“是。”
尹昭清默默松了一口气,“多谢薛公子。”
他瞥了宛如死尸般的卫骧,满是嫌弃,“别弄髒了我的马车。”
尹昭清将卫骧血淋淋的外袍褪下,燃起一盏灯油依着这点光亮这才得以查验起他的伤。得幸方才夜路黑她什麽也看不清,若是在山头就已看到他的伤势,她恐怕根本撑不住。他腹中的豁口眼见着竟有一指深,血肉翻涌深可见骨,伤口翻肉因被雨水润湿而发白。
尹昭清挡着身,薛易之看不太清,可满目血色亦昭示着伤有多重,他眸色一暗,随即失笑,“也不知是谁,下手可真够重的,看来没想给他活路。”
尹昭清擡眸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未说。
薛易之轻嗤,“你不必看我,马车上并无伤药,是死是活皆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尹昭清垂下眼,只自顾将手贴近燃烧的火苗,待掌心有了暖意,便将手覆在卫骧冰凉的胸膛间。
她衣衫湿漉漉地耷拉在身上,雨水顺着发丝而落,后颈之处已被冻得通红,可她一声未吭,连一盏灯烛的温热都已心满意足。
薛易之看得别过眼去,从马车的箱匣中取出一身氅衣丢到她身上,“穿上。”
尹昭清并不与他虚言客套,顺手拾起氅衣便盖在了卫骧身上,“多谢薛公子。”
“你——”薛易之气结,却也未说什麽。将死之人,他与他争什麽。
马车逆风而驰,劲风劈开直捣车舆,帷裳抵挡不及随风翻涌着,尹昭清一把抓住将身子挡在帷裳前,不让风再灌入其中。
薛易之笑了声,眼中被灼热的火烛熏得渗出了些许红血丝。若非眼前之人已奄奄一息,他倒是歆羡起他来了。
马车疾驰却无多大颠簸,尹昭清谨慎地往外探了眼,确是往卫府行进。
“怎麽?事到如今还怕我骗了你不成?”
尹昭清沉了一口气,“卫骧的命,我不敢赌。”
“你坐上我的马车就已然在赌了。”
尹昭清眼眶泛红,髻上水珠子自面颊滑落染了血宛若一滴血泪,“我只是想让他活着……”
车舆外不时有急促的脚步与稀碎的马蹄声,忽远忽近,尹昭清一直提着心不敢放下。不知今夜卫骧重伤之事是如何洩露出去的,她如今只能万幸先一步寻到他的是自己。
“前路马处停下!是何人的马车!”
身后乍然传来高呼,马蹄声奔近,尹昭清绷直了身,紧攥着帷裳不让血腥气漫出车舆。
驭马的小厮并未停,反手扬起马鞭抽在马背之上,马车愈来愈快势要将人甩开。
“停下!停下!督察院巡城御史兵马司,勒令停马查验!”身后之人紧追不舍,风中亦携着出鞘的刀剑声。
薛易之的小厮恍若未闻,紧着缰绳只管往前,而薛易之更甚,他倚于舆车闭目养神,仿若车后紧追的并非是他。
见马车不停,追赶之人狂怒,“来人!斩马蹄!”
“放肆!”小厮突然厉声,一把收紧缰绳。“此乃城北薛家的马车,你也敢动!”
骑着高头大马的差役停在车舆旁,冷声,“今夜有贼人潜逃,无论薛家钱家的,督察院开口,都不得不盘查!车中之人都下马!”
“放肆!”小厮马鞭一挥,直指车舆外悬着的玉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是哪个薛家,由得你在此指手画脚。”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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