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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易之压下口中的血腥味,咳了两声,死灰的眼眸又清亮了些,“偿还了……恩情?而后呢?”
尹昭清没再说话,着手将几根长竹砍成几段,又以衣布缠上。
而后?而后她想做什麽都不必因这份恩情而心有亏欠了。
薛易之看着她手中动作并不生疏,忽而想到了些什麽,“那日……你也是如此救的卫骧?”卫骧伤得比他还重,仅凭她之力,是难以将他送下山的。
他竟有朝一日能有同卫骧一般的待遇。
“你腿脚不便,只能出此下策。”尹昭清拖起他的身子,将他安置在竹架之上,“路上有些颠簸,你且忍忍。”
她又在身上缠了几根缠布,拖着重重的竹架往前走去。
薛易之看着身前瘦弱的身子拖着他,肩处的布条勒出了一条深深的印痕,她也没喊过一句疼,更未有过一句怨言。他双眸染了红,胸膛处分明没有伤口,却疼得喘不上气来。
他想说什麽,却哽咽在喉间,发不出声来。
他试图起身,可人一动,竹架侧翻,他整个人摔倒在地。
尹昭清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将他拖了回去,“你安生躺着,我还能省些气力。”
“好。”薛易之不再动了。却对自己两条腿生满了厌恶。
这一路并不颠簸,反正薛易之是如此认为的。耳畔唯有她的脚步声与竹架在山石上拖行刺耳的滋啦声。
“你……不问我……左相为何要杀我?”薛易之先打破了沉寂。
尹昭清沉默了片刻,遂道:“如今左相腹背受敌,已不得圣上信任,那些火铳又已被他转移,今夜他又想将府中女眷送走,无异于想孤注一掷,都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留着知晓他秘密的……”她顿了顿,“外人。”
薛易之猛地咳了两声,“看来你救我真就只是为了牵制他……”
旁人都说他狠,可他觉着,她比他心狠多了,她为了自己的目的能狠得下心来救一个她心恨之人。
“尹昭清……”他身上的疼痛却盖不住心底的疼,“你想要什麽?”
若她开口,她想要什麽,他都能给她寻来。
“救命之恩?”
薛易之轻笑,“算是……可也不全是……”
尹昭清失笑:“我想要什麽,你应当知晓的。”
薛易之沉默了,他自然知晓,她要得不多,可他给不了……
尹昭清见他不说话了,唇角泛起一抹苦涩。
有一句话,她想问他很久了,但因并未有良机而未说出口,今日若不说,恐怕日后也没机会了,“薛易之,我想问问你,你究竟想要什麽?”
“什麽?”薛易之显然一时并未明白其意。
尹昭清轻吐出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身份显赫,是薛家长子,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外甥子,在应天府中本就无人敢看轻你,更何况,你如今万贯家私,几辈子都已挥霍不尽,身份地位、钱财万物你皆有,你究竟还想要什麽?竟为此不惜与虎谋皮。”
薛易之失笑,“这世上可还有谁会嫌钱两多的?”他是商人,无利不趋。
“而后呢?得到了更多钱财,你可有什麽想做的事儿?或是可有什麽想要的?”
她话音落下时,整个山林一静,雨后的虫鸣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声。
他沉默良久也未开口,也不知是根本没想出什麽来还是不想让她知晓罢了。
她没有再问,自顾道:“那薛公子知晓我想要什麽吗?”
薛易之仍旧未说话,却是将她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只是想要我阿爹阿娘……”她鼻尖酸涩,手中的缠布勒得她掌心生疼,“我不想替他们翻案,翻案太累太苦了,若是他们还活着,我也不必今日在此……”
“我要得不多……只是想让家人平平安安的。父亲身居高位,可他并不贪恋权势,他早已说了,再过三五年,他便辞官带我和母亲回乡……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惟愿我与母亲顺遂……”她从来不敢设想若一切未发生,会是何等光景,“他等得了,可有些人却等不了……”
“薛易之,你要的东西我不父亲并不稀罕,但你想要,也不该牺牲旁人……”
父亲母亲如此,尹家如此,就连如今的卫骧亦是如此。
“尹昭清……”薛易之轻唤着她,“我从前便已说过的,自始至终我都是为了自保……我什麽都没有,因而想要的更多,你不会明白的……”
“你原本什麽都有……”尹昭清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发笑。他什麽都有,父亲母亲以及偌大的薛家,若他真心实意为薛家而谋,如今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薛家的家破人亡,逃不开他的推波助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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