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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想,这大抵就是大难不死吧,可为何与旁人说得不一样,他并无后福,甚至这辈子都毁了。

他的腿废了,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父亲与母亲的眼中还有怜惜,可已不再是疼爱,他们眸中不时渗出的精明更叫他心寒。许久之后他才明白,自那时起,他在他们眼中只是个筹码。他以为他们变了,实则不然,他们并未变,自始至终他们都是如此,只是自己没看清罢了。

他平等地恨每一个人,甚至是卫骧,他恨他那日为何要带他去后山,恨他为何偏要走那条道,也恨他为何不再小心谨慎些,他如此身手为何还会跌入山坡。

这又并非是他所愿,若一切未发生,他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可卫骧又有什麽错?他跌入山崖又非卫骧所致,没有他,或许自己早就死在那儿了。

他是个懦夫,他生在薛家,t长在薛家,依附于薛家,即便薛家以他为筹码换取利益,他亦不敢与薛家为敌,更不敢去恨那生养他之人。

如此,除去卫骧,自己也不知该恨谁了。

他嫉妒卫骧,嫉妒他事事比自己拔尖,更嫉妒他不必遭罪灾祸。

可为什麽偏是自己啊……

他开始恨卫骧,可也怕卫骧,倒不如说是畏惧被卫骧察觉自己龌龊的心思。

卫骧在这个年岁早已学会了僞装,他常是大人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可唯有在他面前才会卸下防备。他对自己的歉意亦不加掩饰。

那个连头上破了一道口子都不会蹙眉之人,头一回在他面前红了眼,“易之,对不住,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你如此,对不住——”

卫骧无错,可他的字字句句却让自己一遍又一遍回想起最不堪的现实。

他恨恨出声,将手边的瓷瓶砸向他,“卫骧,为何不是你!为何摔断腿的不是你?为何是我要遭受这种罪。凭什麽啊,卫骧!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拿什麽赔我,卫骧!”

“你想要什麽就与我说,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你拿什麽偿还,他们说我是一个只能躺在榻上度过余生的废人了,我还能要什麽?卫骧!我要我的腿!我只要我的腿!”

“不会的。易之,你一定还能站起来的。大夫说了,只要你熬过这一年,借着木拐行走,日后都还能站起来的。”

呵,他冷笑,“你说得倒是轻巧,莫说是一年了,就是一月、一日我都不想熬了!痛苦皆是我受着,而你们只需动动嘴皮子便能彰显你们的仁义,卫骧,你与旁人一样虚僞!走,你走!日后你别再来我府上,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可卫骧还是一如既往前来薛府,甚至来得更勤快了些。他出不了府,每回来时卫骧都会给他带一些解闷的小玩意儿。

“易之,我今日给你带了话本。”

“易之,我给你带了九连环,我教你怎麽玩,好不好?”

“易之,我给你做了一根木拐,降龙木所制,结实的紧,你试着起身走走,我搀着你,不会摔的。”

“……”

他一把丢开卫骧递来的木拐,“卫骧,收起你对我的怜悯,假惺惺的,我不需要。”

那个本在他眼中无所不能之人,却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卫骧,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别让我再见到你。”

卫骧垂着眸,“那你好好的。”

后来,卫骧父亲来接他了,他走得匆忙,什麽都没有带走,包括他薛易之。

王家还留有卫骧的衣物,他以为卫骧只是临有一别,过几日他还会回来的。

可是没有,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想,是不是他的那些话伤到卫骧了,他不是真的怨恨卫骧,卫骧并无过错,他不过是无处发洩,而唯有卫骧肯对他毫无保留罢了。

他写了很多信,托父亲派人送至南边,可杳无音信。

再后来,新朝初立,建大明。他时常能听闻从应天府传来的消息。

那个曾说要平乱除奸佞,护天下太平的少年终是所得皆所愿,成了无人不知少年英豪。

只有他,还被束缚在这宅院之中,与那个少年愈来愈远。

他知道,如今他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后来听闻卫骧在滕州平乱,他借着随客商途经的名头远远见了卫骧一眼。

这些年过去,他变了不少,连看自己的眼神都冷漠了几分。

意料之中,因为他也不是从前的薛易之了,如今他自私自利,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除掉一切阻碍。

他成了卫骧最痛恨的小人。

他倒是很想看看,卫骧会不会让他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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