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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先生!”尹昭清欲去阻止。
何呈阳摆摆手,“老夫本就没有留下之意。不去看,也便能装作不知了。”
尹昭清眼睁睁看着那一摞信在火苗中烧成灰烬,心口也似空了一大块。
何呈阳掸了掸手中的灰烬,“卫夫人,老夫问你,可知何为余党?”
尹昭清张了张嘴,但知何老先生有其深意,便还是一言未发。
“朝堂之中,群而不党最为难得,可如今这世道,可谁又能真正孑然一身?”何呈阳洞察人心的一眼看得尹昭清直发怵,“卫夫人可是想说卫大人?”
尹昭清并未反驳。
何呈阳笑笑,“卫夫人错了,卫大人可并非一人。卫夫人不妨想想,若是卫大人出事了,蔡大人与霍大人会如何?”
尹昭清心头一滞,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老夫这些年来,学生数百上千,可谁又真就能出淤泥而不染一身。”何呈阳一顿,沉声,“如今卫大人不也沾染上了吗?”
这话听得尹昭清心有不快,“大人廉明,从t不沾染朝堂污秽!”
“那卫夫人今日来寻老夫做什麽!”何呈阳一挥衣袖,索性走到书架旁翻看起还未收拾起的杂书。
尹昭清走上前直言,“妾身听人说,近日有大人有意要弹劾卫大人,朝中之事切身插不了手,可否请何老先生相助一二?”
“老夫帮不了!”
被何老先生这般决绝回绝在她意料之中,今日她本就是来做说客的,如若不能说服何老先生,她也不会回去。“何老先生,卫大人知世故却不愿左右逢源,在朝中不变通并非好事。妾身只求何老先生能从中——”
“老夫说了帮不了。”这一回,何呈阳甚至未等她把话说完。
“何老先生,卫大人只为翻查旧案与肃清余党,他并未做错什麽。”
“是,他无错,可时至今日,便已是错。”
尹昭清有些不明白,“他何来的错?”
“那你可知如今大明上下是何境况?”
尹昭清不语。
“胡党一案时至今日已牵涉出余党四千余人,且远远不止,可这四千余人之中又有多少人是真正与胡凡庸此人利益勾结?这些人中有的不过是替其党羽卖爵鬻官,又或是为官行商敛财求个荣华富贵,甚至连胡凡庸都未见上过一面。可因与其相关便被安上余党谋逆的罪名。”
“可他们的确有罪。”他们的罪还要怪罪至卫骧身上不成?
“他们是有罪,可卖爵鬻官原本最多不过革职查办,行商敛财也只罢官受刑杖,性命尚可在。可如今因事关胡党一案,圣上盛怒,这些人轻则流放,重则问斩,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刽子手那鬼头刀上的血迹擦不尽,后山尸首的血染红了草木……这些,卫夫人又知晓多少呢?”
尹昭清喉间犹被绳索勒住,气息急促,将要窒息。
“原本只为肃清几位党羽,可深挖下去,涉及之人愈来愈多,事态失控,已无法收手。若此时赦免罪责较轻之人,那于先前之人而言,又谈何公平?”
“京中官位空缺足有几十,各官署也不过互相扶持维系,更何况城外各府?州县官员本就多为京官派遣,如今京中尚缺,他们又更何况呢?据老夫所知,临州府只是知州知府空缺之地便有七.八,另择贤人而上又非一朝一夕所能,城中无人管辖,蛇鼠之辈而生,时有大乱。”
“如今激起民怨,皆怨声载道。此事是经卫大人之手,那卫大人自是首当其沖,有人欲借机弹劾卫大人不足为奇。”
“更有甚者,已有人不满于圣上。”已说至此地步,何呈阳不愿再详说,“卫夫人聪慧,其中道理应当不需再由老夫言明。”
尹昭清明白。卫骧无错,他只不过是为清除余党,可旁人却不会在他立场之上。牵涉的官员只会恨他。其同僚亦是胆战心惊,生怕哪一日便牵扯自身。罪官家眷自然也是恨卫骧的,他们只知卫骧让自己丧夫失父,兄弟亡故。而百姓不懂朝堂纷争,他们未得朝堂争斗之利,只知城中紊乱,危及性命,安稳之日不再。
早先也只是未起之势,可这也只是时日问题,如今愈演愈烈,恐难以平息。
尹昭清原以为又只是朝中寻常的党同伐异之举,可听何呈阳一番话,才知此事非同小可,“可……可卫大人只是谨遵圣意行事,从未公报私仇、凭一时之气,圣上下令肃清胡党之事就理应预见会有这般形势。”
“放肆!”何呈阳厉声呵止,“卫夫人还要教圣上行事不成吗?”
尹昭清收了声,“不敢。只是妾身想问,卫大人这般也有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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