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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冉便仿佛颇为快慰似的,含笑闭了眼。

这一日之内,死亡的消息太多,衆人一时都有些麻木,空气寂静,只有冷风穿过,呜呜咽咽,仿佛哀悼。

柳医咽了口吐沫,道:“罢罢罢,这庄子只怕不能待了,我告诉小姐一声,这就散了山庄,收拾行装,去金陵城投奔亲戚。”

谢远舟和苏玉珂也对方明彦一礼,苏玉珂道:“方副尉是缇骑中人,应当对我二人有缉捕之责,多谢方副尉留手。既然这庄子的主人要走,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收拾行装走了。”

他们接二连三地离开,一个空空的园子里,又只剩下方明彦和云煜两人。云煜收剑回箫,脸上有迷惘之色,仿佛至今还不能相信容玉已死的事实,他叹了口气,坐在那池边,放在唇边,低低吹奏起来,一开始曲调低沉,后来婉转而上,如泣如诉,让人闻之悲伤不能自已。

方明彦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重新接受容玉已死的事实,替她哀悼,也不敢打扰,只想着容玉音容笑貌,几乎也要落下泪来。

直到那一曲终了,他叹了口气,坐到了云煜身边:“云煜,容女史,她可曾说什麽与自己相关的一字半句?譬如,和北庭有关的?”

朋友

云煜骤然起身,对他冷笑一声:“方副尉,你那些缇骑得来的审讯技巧,就不要在我面前勉强了吧?”

方明彦被他一呛,当即心头火起,不知是被拆穿的恼羞成怒,还是关心的被无视,又或是两者皆有。

他长吐一口气,才压下这口气,极严正地问云煜:“云煜,容女史的棋盘下掉了张北庭文字的纸的碎片,上面写得是‘奉您之请’,你们,是在为北庭人做事麽?”

云煜又是一笑,这笑容显然没有多少真意:“方明彦,如果你真想问的话,施聪之死,的确是与我们有关。”

“施聪果然死了?”方明彦想起密道之中的宝蓝色衣料,似乎所有东西都在脑子里拼出了个图,这似乎再明显不过了,就像云煜自己说的,所有人都要施聪死——他或者容玉,只是恰好做了最后的一环。

可是,可是.....

方明彦在雪地上走了走,方才压下混乱的心绪,擡头面向云煜,他张了张口,似乎很说不出口似的:

“你可知道.......可知道......我曾经以为,你和我能成为极好的朋友。”

他从来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遇到,有人能心念一动,便与他彼此理解。

云煜看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方明彦,我的母亲被主母杖毙,我的父亲认为我身份卑贱,我的老师死在乱军之中......我没有朋友,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方明彦也扬起脖子:“那好吧,云煜,现在,请你跟我去正堂。”他向正堂的方向走去,看到云煜还在原地,回头问他:“我已经知道是谁杀了容女史,你不想知道吗?”

云煜略顿一顿,还是跟上了他。

他们一前一后,快速穿行在这庄园之中。这庄园之中的所有下人都被一一遣散,不少人已经收拾行装,离开了这个颇多流血之地,故而路上冷冷清清,一片离乱之象。

正堂之中,朱安的画像和灵位依旧高悬,处处帘幕低垂,好像一如既往。但便是这庄园中的鸟兽,都能闻到空气之中人心惶惶的味道。

方明彦和云煜还没坐下,就有个极大胆的侍婢,端了一盏茶来,膝行到方明彦跟前,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来:“方副尉,方副尉,带我走吧,奴婢什麽都可以做的。”

方明彦不愿理她,却是云煜走过来,端了那盏茶一饮而尽,把那茶盏往桌上一放,自腰间反手抽出竹箫,往她颈侧一点,正中其中关节。

那侍婢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喉咙深处发出咯咯之声,便倒了下去。

“云煜!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方明彦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杀人,高声质问道。

却没想到,他回头之时,只看到云煜手上一松,那支竹箫咣当坠地,他上前一步,抓住云煜的手,冰冷冷的,仿佛他身体的温度在极速地下降。

云煜浑身脱力,向下坠去,方明彦慌忙接住他,让他摔在了自己的怀里。

云煜脸色惨白,对着他扯出了一个笑——眉眼弯弯,真诚又好看:“方明彦.......你的命.....我还你了。”

说罢,便失了力气,歪倒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了。

方明彦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把手握成拳,放在口中,狠狠地咬了一下,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来,极疼,才知道这一切并非梦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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