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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怀光连声喊不行、住手,又想起不能失仪,连忙闭上嘴。他做了一辈子官都规行矩步,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哭笑不得,愣是这麽一路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架出去,坐了个帷轿送回府上。
宁长风嘱咐擡轿的人小心些,太傅年纪大,受不得颠簸。正说着,孟怀光叫他一声:“长风。”
他以为孟怀光还要回去,劝道:“太傅,既然是陛下的命令,您就听吧,哪有除夕夜里就抗旨不遵的道理。”
孟怀光摇头道:“昨夜,我送了陛下一枚压胜钱。她特意吩咐我,今天也要送你一枚。”
“嗯?”宁长风一擡头,太傅将一枚龙凤金钱送过来。
“我本意是怜惜陛下刚刚丧了亲,没有家人陪着,独居深宫中,难免寂寞冷清。陛下收下之后,却首先想着你,说你今年也是首次离开亲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洛阳。我年龄大,就忝称长辈,代陛下送你。”孟怀光解释道。
宁长风接过去,没想到越鲤这样关切着他,心头一热。又想到自己只是远行,越鲤是当真失去了最亲的家人,一下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临走前,孟怀光叮嘱他:“今晚睡觉时,可要把这枚龙凤钱压在枕头下,睡个好觉。”
宁长风郑重答:“谢太傅,我会的。”
送走太傅,他看了看自己胸前垂着的玉坠,再看看手中的压胜钱,他想,金玉之中藏着的都是一颗至纯至真的心。
回到殿里,越鲤已下令该回家的都回家歇着,明天早上还有元日大朝t会,不能真的守一整夜。
衆人便同越鲤拜别告退,殿里逐渐空下来。宁长风上前问她:“陛下,临近子时,要出去看看烟火吗?”
越鲤转过头看他,眼睛凝着神,一本正经说:“子时到了,是应该看烟火了。”
她嘴上这麽说,身体却不动,依然端正坐着。宁长风心里觉得奇怪,仔细一看,越鲤的眼睛看似盯着人,其实已经有些涣散,神魂半飘着,分明是醉了,却还要牢牢记得装作一副神志清明的模样。也就是宁长风熟悉她平日的举动,凑近看着,才能发现。
宁长风瞧她很能唬人,忍不住七情上面,笑了起来。她困惑地看宁长风:“笑什麽?”
不等宁长风解释,韩世临的声音幽幽在旁响起:“他笑陛下你,醉糊涂了还要装清醒。”
宁长风酒量好,韩世临也不错,并且没怎麽喝,两个人眼底都一片清明。只有越鲤一杯接一杯,非喝不可,未必是她酒量差,只是一晚上被百官围着灌,神仙来了也喝得晕陶陶。
四周人已撤得差不多,剩下几个醉得不能自理的晕在座位上,抱着酒坛子胡乱咕哝,大过年痛痛快快地在皇帝面前失仪。
韩世临直走到越鲤面前,宁长风皱了皱眉,觉得他这举动僭越,冒犯了女帝。韩世临伸手对越鲤说:“陛下,让臣扶你去看烟花吧。”
得益于昨晚韩世临的提醒,越鲤脑中始终绷着一根弦,强迫自己不能醉得失态。她现在全凭本能行事,扫过去一眼,反应一会儿,判断出这是韩世临,便卸下防备,将手搭过来。
由韩世临牵着走出去两步,越鲤忽然回头,一把扯住宁长风的袖子,摇了摇。要不怎麽说越鲤能当皇帝,那一团浆糊的脑筋还能分清轻重缓急,知道不能把宁长风落下。
宁长风就这麽被她扯着带走,走了两步,站到她身侧并行。出去殿门外,韩世临示意侍女为越鲤披上披风。冷风一吹,越鲤埋在毛茸茸的领子里稍微清醒,擡头一看,虽然今年萧条,殿外这一片却当真是火树银花。
越鲤迷蒙着眼睛望过去,一道烟花的轨迹袅袅升腾而起,在空中炸开耀眼的光芒,星火闪动着向下流泻,一瞬熄灭。
随即一朵又一朵烟花高高地接连绽放,天空映照着变色,宫墙内外都有人在此起彼伏欢呼,有人高呼各路神仙菩萨的名号求保佑,有人则是虔诚喊着女帝陛下万世千秋。
女帝陛下在看烟花,而韩世临看向她的眼睛,巨大的烟花在她眼睛里变成一小团闪烁的微光,就像整个天下在她手中流转的模样。
第 18 章
左右宫人与尚有理智的官员都在子时这一刻躬身拜道:“陛下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越鲤又接过几杯京官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她说话比平时慢,仍在努力吐字清晰,维持风度。
等又一位太常寺的属官来敬过酒,韩世临扶着越鲤的手臂,在她耳边说:“过了子时就算守过岁了,也该回去休息,明天的大朝会不容有失。”
越鲤安抚他:“我有分寸。”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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